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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正好行李車上有四個包,遊方一邊與薛奇男說話,伸手想拿那個最大的旅行箱,卻被華有閒搶前一步扛了過去,這小伙身子骨不弱,雖然算不了高手但扛箱子沒問題。遊方再想拿另一個小一號的箱子,沈四寶手更快已經拿走了,謝小丁拿了一個旅行包,吳玉翀自己又拿走了另一個旅行包。
搞的遊方很不好意思道:「我來接人,卻空著手讓你們拿行李,玉翀,把包給我吧。」
吳玉翀咯咯笑著把旅遊包遞給了他:「誰叫你手慢來著?他們就是來幫你接人的,當然要搬行李,這位小哥哥,好大的力氣呀,這麼重的箱子扛的輕飄飄的。」
華有閒真是不經夸,臉都有點紅了:「其實一點都不沉!」
吳玉翀:「你撒謊,上機前稱過,三十五公斤呢!」
一邊說話一邊向外走,遊方突然問道:「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你怎麼就知道我是遊方?」
吳玉翀很調皮的一指沈四寶:「我一開始以為是他,你當時拿紙擋著臉呢,然後我看見你的眼睛了,就覺得一定是你。」
遊方有些納悶的問道:「為什麼?」
吳玉翀一抿嘴:「因為就你的眼神跟別人不一樣,挺柔和的,既不犯傻也沒有侵略性。」
遊方心中暗道——幸虧你沒有看見我被你晃的站不穩的樣子,差點還以為你是修煉秘法的高手呢!而吳玉翀的話也有問題,旁邊還有兩個小伙呢,當時的眼神確實有點發直。這能怪誰呢,她也不想想自己的樣子有多打眼!一聽這話,沈四寶和華有閒乾脆把頭扭過去了,不看她總行了吧?
遊方本來想稱呼薛奇男為薛阿姨的,但是吳玉翀已經叫了遊方哥哥,他再管人家的外婆叫阿姨就有點亂了,稱呼奶奶或者薛老又有點不合適,薛奇男的神態氣質看上去並不老,說是五十剛出頭也沒問題。想來想去,還是用了個很老套、很傳統的稱呼,稱她為薛先生。
稱呼女人為先生也是一種尊敬,隱含著對方是自己的師長之意。聽見遊方這麼叫自己,薛奇男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又微微一笑,並沒有說什麼。畢竟是個考古學者,換一位阿姨或奶奶聽遊方這麼叫,一定會很奇怪的,說不定還會誤會這小伙用詞有問題男女不分。
薛奇男只打算在重慶停留一天,將吳老交待的遺物交給遊方,事先並沒有通知家鄉人,免得麻煩他們跑到重慶機場來接,準備第二天再坐車趕到四川省宜賓市。來之前遊方已經把住處和行程安排好了,難得有這個機會,他是一定要接待的,薛奇男也沒有堅持客氣到底。
總不能把人接到招待所去,遊方倒也省事,上次他把周夢莊安排到揚子島大酒店,那個地方檔次還過得去,而且就在解放碑旁邊地點也很不錯,於是就定了兩間套房讓薛家祖孫落腳。
六個人,四個包,其中還有一個挺大的帆布箱子,幸虧遊方早有準備,跟謝勤借了輛麵包車,自己開車將這些人從機場接到了揚子島酒店。謝小丁挺驚訝的,詫異的說道:「遊方哥哥,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才來重慶幾天啊,居然能把車從江北機場開到解放碑,這路是怎麼認的?」
遊方只是笑了笑沒解釋什麼,身為當代地師傳人,行游天下攜山川入境,走過的路心裡都沒數的話,還談什麼修為,心盤心盤,心中自有大地盤。
到酒店安頓好,稍事洗漱,吳玉翀又換了一件衣服,還是光腿短褲,上身是露臍小背心,頭髮也隨意的披散在一側的肩上。遊方直嘆氣,謝小丁說自己是狐狸精,形容的是俏麗可愛,而這丫頭,才是男人經常說的那種狐狸精呢!美國也鬧聊齋嗎?
行李中最沉重的那個大帆布箱,原來就是給遊方的,小一號的那個箱子,裝的大部分都是吳玉翀的衣服以及薛奇男帶給家鄉人的禮物。
在薛奇男的套房客廳里,她打開箱子讓遊方清點一下東西,裡面是吳老留下的書籍、還有一些他在各地考察保留的資料,有些已經整理成文獻發表過了,這裡留下的是原始筆錄。有的年代已經比較久遠,顯然是吳老年輕時的東西。他這樣的學者與普通人做記錄不一樣,很多圖片資料並不是拍照,而是用鉛筆手繪的。
其中有好幾本筆記本,裡面全是各式各樣手繪的圖片,是吳老在各地見到的建築結構,樑柱斗拱的形制,各種雕飾的花紋,繪製的是一絲不苟。另外還有建築周圍的環境、地勢、山川的草圖,旁邊有時間與地點的標註。學建築當然要有美術功底,吳老並不是一位知名的畫家,但看見他的遺物,此人絕對很有美學修養。
吳屏東的老師梁思成就有隨時做這種筆錄的習慣,而這幾本皮革封面的繪圖筆記,便是吳老攜帶天下風景於胸臆之中的畫卷。吳屏東並不是一位風門高手,但在遊方眼裡,吳老也是當世真正的風水大師,這些東西留給他,實在太寶貴了。
遊方清點那些書籍的時候,吳玉翀並沒怎麼在意,當他打開那幾本筆記的時候,吳玉翀卻被吸引了過來,也不嫌自己的樣子太親熱,坐到沙發上貼在遊方的身邊一起觀看,下巴幾乎都要放到他肩膀上了。
有那麼幾頁,遊方翻的有點快,吳玉翀大概還沒有看過癮,逕自伸手就要往回翻,這時一滴熱熱的東西突然落到她的小臂上,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再看遊方,無聲無息中已是熱淚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