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
遊方微微有點驚訝,又不是春運期間,火車站怎會有這麼多人?轉念一想也算不太意外,現在值暑假,正是家長帶著孩子出遊的高峰旺季;同時恰逢農田搶收之前,離家不遠打零工的農民也可能回家幫忙;今天又正好趕上周末,出行的人就更多了。
他心中暗喜——好重的「人氣」,正合我意!假如旁邊有人知道,遊方來坐火車,希望人越擠、人「味」越重、大家的情緒越躁動越好,恐怕連鼻子都要給氣歪了。遊方看了一下列車運行時刻表,濟南是首發站的列車他不選,售票窗口顯示還有空座的列車他也不選,最後選定了由煙臺發往西安,經停濟南的1130次普快列車,22點41分發車,目前連無座票都已售完。他在接站處詢問了一下,這趟列車沒有晚點。
售票窗口前排的隊很長,遊方四下掃了一眼,基本分辨出混在人叢中的各種混混,哪些是職業乞丐、哪些是職業小偷、哪些是職業票販子?他鑽入人群,沒過一會兒已經加價淘來了一張票,由於時間太緊,只弄到最貴的軟臥票,票價四百九十八,再加上給票販子的錢,都快趕上淡季的打折機票了。
其實坐飛機走也是一種選擇,劉黎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飛天追機,但遊方無法保證自己在兩個小時內一直能隱藏氣息,還能及時走脫。老頭雖說在一個時辰內收斂神識不刻意追蹤他,但這句話是否可信遊方心裡也沒底,因為這個賭本身就有問題。
老頭的意思是,假如在明天午飯之前追到了遊方,就會放過他不再收他為徒,這句話本身就留了門檻——如果老頭就是不想放過遊方,可以故意放水,假裝明天沒追上,然後再現身,遊方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主動權都掌握在劉黎手中。
至於另一種情況,如果遊方能順利脫身,才有資格拜他為師。這句話的問題就更大了,且不說遊方想不想拜師,假如他真的逃脫了劉黎的「神爪」,就如魚入江湖,天下這麼大劉黎再上哪裡去找?
退一步說,假如劉黎守信用而遊方想耍懶,可以選擇故意留在原地不逃,讓劉黎找到就是了!但遊方不會這麼做,一方面他一直想甩脫劉黎的糾纏,另一方面,這個奇怪的賭約也激起了他好勝與好奇之心。劉黎有一句話說的很有道理,假如是一位高人真想對他不利,又該怎麼逃走呢?遊方也想試試,能否憑自己的「本事」辦到。
拿著票來到大廳里相應的檢票口,座椅上的人早就滿了,不少人站在那裡候車。遊方順著過道從人堆里向前鑽,在接近檢票口的地方聽見了幾個有點耳熟的聲音在說話。真是巧了,居然是在滄州鐵獅子前遇到的那一夥學生,比當時又多了兩個人,包括曾拍了遊方肩膀一下的女孩在內。
「我們九個人,我二叔只訂到了八張臥鋪,還有一張是硬座,到西安有十七個多小時呢!」、「明天可以想辦法從餐車溜進臥鋪車廂呆著,今晚睡覺怎麼辦?」、「要不,你們男生中選一個,今晚就在硬座車廂呆一夜?」
幾個男生都在皺眉,不知該選誰去受罪,那位曾「救」過遊方一次的女孩,把唯一一張硬座票拿了過去,弱弱的說道:「不用麻煩了,我去吧,反正有座位,前年從北京到廣州我大姨家,坐的也是硬座,一天一夜呢。」
旁邊一位帶著滄州口音的圓臉女生勸阻道:「屠蘇,你可不行,天氣這麼熱,今天又這麼累,下午都快中暑了,晚上正該好好休息。再說了,車上那麼亂,你一個女生,長的還這麼靚……」
他們是趁著假期出來旅遊的學生,走的地方不少,前兩天還在滄州,今晚已經到了濟南火車站,看樣子要坐火車去西安。十七、八歲的年紀,大城市中剛剛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高中畢業生,不論家境如何,在家中大多是嬌生慣養的獨生子女。讓這幫孩子獨自去擠十七個小時的硬座車廂,感覺簡直能用可怕來形容。
他們可真走運,恰在此時「救星」出現了,一旁有人插話問道:「同學,你們有一張硬座票?我用一張臥鋪票換,行不?與我一夥的幾十個人都在硬座車廂,就我買了一張臥鋪票,我想和他們聚在一起,路上既方便又熱鬧。」
圓臉女孩眼睛一亮,興奮的說道:「好呀好呀,我們換,差多少錢補給你!」
遊方已經把那張硬座票拿了過去,將自己的票塞給那位叫「屠蘇」的女孩。屠蘇看了一眼,有些驚訝的抬頭道:「是軟臥票啊?我就算了,你們誰去吧。……嗯,這位同學,我在滄州見過你!」她認出了遊方,前幾天遊方剛給她照過相。
遊方笑著一擺手:「一票換一票,你我都方便,錢就不用找了,我還得謝謝你!看你的氣色很疲倦,正應該好好休息一晚,就算我為美女獻一次殷勤。你叫屠蘇?很特別的名字,有緣再見!」說完話他轉身就消失在人群中,這麼擠的地方竟然也能溜的這麼快。
一群少男少女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圍住屠蘇嘰嘰喳喳道:「美女到哪裡都有便宜占啊,坐火車都能遇到護花使者!……那男生挺帥的,你們認識?……怎麼也不留個聯繫方式,就這麼走了?……不對,我好像在滄州也見過他,老實交代,你們是什麼關係?」
遊方遠遠的聽見,只在心中暗笑:「這幫小孩,一點防人的經驗都沒有,也不怕別人拿假票行騙?還好遇到的是我。」同時心中暗暗納悶,那位叫屠蘇的女孩願意去坐硬座,看反應卻不太想要軟臥,難道是為了——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