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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別忘了,這同時是一場鬥法,隨著向影華在林中起舞,遊方劍意運轉的地氣由遠及近脫離他的控制,如無形的潮汐反卷而來。假如真是生死相鬥,遊方應該在第一時間揮劍展開地氣靈樞糾纏,或許能夠逃脫。
如果一定是不死不休,他應該盡全力持劍衝進山林近身格擊,若有一線機會抓住她手腕,可以將她放倒。
但兩人是在「合練」,遊方既不可能逃跑也不可能拼命,甚至根本不想打斷這人間未遇之美妙月舞,只有運轉劍意與無處不在綿綿深致的攻勢相抗。這次他可領教到向影華的厲害了,本是劍意凝重,到後來手中這柄劍真變得越來越沉重。
他仿佛是在驚濤駭浪中行走,卻要竭力穩住身形,不得不激發出所有的潛力,劍意如凝一絲不亂,只有如此,才能不擾亂她的月舞,與之激應相和。
向影華沒有一絲殺意,假如遊方堅持不住劍意一亂,她自然就會停下來。換一種假設,假如向影華真要殺他,遊方錯過了最初逃跑與反擊的機會,陷入這種纏鬥,那是一點勝算都沒有,畢竟秘法修為相差太遠了,向影華幾乎隨時可以殺了他。
臨別之前的這個夜晚,月影仙子向遊方展示了世間一流高手真正的厲害,卻是這樣一種令人心神皆醉、無聲印入元神的美妙剪影。可以肯定一點,遊方這一輩子想忘都忘不掉。
遊方堅持了多長時間,或者說向影華起舞多久方歇?與他們前幾夜練劍一樣,差不多還是一個時辰左右,似乎是很自然的收劍。但遊方的頭頂,看上去已經冒煙了!
他又不是一炷香,怎麼會頭頂冒煙呢?那其實是汗,不是淋漓大汗,而是綿綿細汗,從最初不用內勁到最後全身勁力徹底激發,血脈運轉隨劍意沛然,細汗綿出隨即在月光下化為蒸騰的朦朧白霧。
……
山莊別墅三樓的某間客房,萬書狂與向雨華夫婦站在窗前說著悄悄話,萬書狂帶在驚嘆的語氣,望著遠處的山林低呼道:「老天,那竟是影華的月舞!」
向雨華小聲道:「她與蘭德先生在練劍,你在松鶴谷時,又不是沒見過他們在祭壇上合舞?」
萬書狂更加驚訝:「你是說蘭德先生與影華的月舞對劍?這怎麼可能!」
向雨華:「這有什麼不可能?她化神識為神念之時,從天機大陣中領悟這段月舞,從此人稱月影仙子,雖然從未與人對舞,又不表示她不會這麼做。在松鶴谷祭祖地靈樞儀式上,你還看不出苗頭來嗎?」
萬書狂:「我不是這個意思,已經快一個時辰了,假如蘭德先生真在與她對劍,我待會兒是不是得過去把人背回來啊?」
向雨華伸手輕輕捅了丈夫一下:「影華自會注意分寸,哪用你瞎操心?蘭德先生也當真了得,我竟看不透他的修為究竟如何。他們都是各方面皆出類拔萃的年輕人,影華的仰慕者自不知有多少,而那位蘭德先生……,唉,這樣的人走到一起反而極不容易。」
第一百六十章 天意弄人
萬書狂與向雨華在說悄悄話的時候,張璽家中二樓的書房,尋巒派的二位長老也在說悄悄話。他們老哥倆這些年雖然經常見面,但私下裡密談還是第一次,聯手引出唐朝和再召集尋巒派眾門人集會公開亮相,給了他們一個很好的溝通契機,有合作才有溝通。
包旻面帶慚愧的說道:「且不說烈金石有多名貴,想必以蘭德先生的手筆也不會太在意,但那是劉黎前輩所贈之物,以見證誅殺唐朝和之義舉,在場的只有我們三人。唉,陸長林怎會那樣不識趣呢?他只要好好想一想就該明白的!人貴有自知之明啊。
幸虧蘭德先生大度,應變巧妙化解尷尬,在場眾人沒有看出破綻,否則的話,非得將我尋巒派長臉的場面變成丟臉的笑話。但你我面子上實在掛不住啊,欠了蘭德先生好大的人情,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能讓人家吃虧,師兄,您看該怎麼辦?要不,我手裡這枚烈金石……」
張璽打斷他的話:「包師弟,這不是東西的事,蘭德先生當場贈送四名小輩晶石,就是為了襯托劉黎前輩的美意,給足我尋巒派面子,我們這次幫他涉險,他當然有所感念,在乎的不是烈金石。
請你放心,我自然會有安排,必不能讓蘭德先生吃虧也不能讓他心中有所芥蒂。但是師弟啊,你好好想一想,這次是蘭德前輩大度且擅機變,假如換一個人呢?假如再有這樣的事情,下次再換一種場合呢?」
包旻沉吟道:「關上門只有你我,有些話不妨直說吧,我們應該找郝師叔談一談,尋巒玉箴多年未尋回,我看多半是找不到了,但尋巒宗門不能永遠如此,遲早得解決這個問題,陸長林實非領袖人才。」
張璽順勢道:「我也有這個想法,但一直不知該怎麼和師弟說,領袖宗門名正言順十分必要,但更重要的是,尋巒派不能繼續離心渙散。你若要找郝師叔談這件事,我一定全力支持你,下一次門內聚會最好由郝師叔發話,重提確立掌門之事,只要把這件事定下來就好辦了。」
包旻看著他:「師兄,恕我直言,這些年我見你一心只做生意,沒有半點秘法高人的樣子,心中也頗有微詞,但此番廣州之行,我才發現師兄與陸長林大不一樣,假如是我,還真不能短短時間籌劃的如此周全,方方面面都能有所準備。你既有正式確立掌門之意,那麼你的想法,如今尋巒派中何人合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