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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流冰也不羅嗦,站在原地緩緩的再度將畫卷打開。遊方神念忽動,他真的感應到在這小小的庭院中有山水靈樞展開,仿佛有無形的山川環繞周圍,好似就置身於畫卷中。看來當初在白雲山莊指點張流冰的那一番心血沒有白費,此中玄妙就是從尋巒訣而來,尋巒派弟子修習自然非常合適。
他同時也感到有些驚訝,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在康樂園永芳堂與張流冰見面後不久,張流冰才掌握了神識,到現在也就一年多呀。看張流冰展開畫卷所用的手法,隱約已有移轉靈樞之境,至少已經觸及了門檻,機緣已至就看用功是否足夠了!
秘法修煉精進速度之玄妙,有時候就和練武一樣。習武之人只要練法得當、師父指點的對路、營養以及身體條件都能跟得上,有一段時間可能進步的特別快,稱為「長功」。進入這種狀態非常難得,一定要抓住機會潛心習練不能鬆懈。也有的時候總也不長功,可能是卡在某個關口或者潛力已盡。
按張流冰的年紀和修習秘法的經歷來看,這段時間,正應該是他「長功」的最佳時期,看來他並沒有耽誤。
何德清向前一揮手中的銀梭,看動作似乎輕描淡寫,但神念中的感應卻顯得很凝重,就與他的表情一般。似乎空間被移轉,畫卷展開的山水被人一斬而斷,又露出了空隙中的庭院,便是眾人的立足之處。
遊方的眼睛又眯了起來,看來這何德清與張流冰竟是一般情形,已觸及到移轉靈樞境界的門檻。
第三百章 春光好
張流冰的變化很快,單手提畫,鬆開另一隻手輕輕向前一揮,手心朝下五指舒展而開,在場有好幾位修為較低的晚輩弟子一瞬間有呼吸困難的感覺,有人還打了一個冷戰。
畫中兩山中央是水,何德清的銀梭劃開山川所「移轉」出的空間仿佛瞬間被水湧入填滿,這水又似是從畫面中衝擊而出,將周圍的人全部淹沒。這是靈覺或神識中的感應,旁觀者沒有遭受直接攻擊,真正承受其壓力的是何德清。
何德清屏住呼吸,手中的槍尖指地微微頓了頓,這回動作就不是那麼輕巧了,緩緩的向上挑,槍尖就似有無形的牽連,山川在隨之移動,眾人站著不動,卻覺得地勢在升高,竟然到了岸邊!
這是一種語言無法形容的感覺,兩人施展的都是從尋巒訣中演化的尋巒妙法。
緊接著何德清槍尖一旋展開了反擊,眾人只覺得地勢倒卷,腳下的大地在晃,那無形的山川似乎也變得模糊不穩,張流冰立足之處就像要陷下去似的。這是何德清要破他畫意中展開的山水靈樞,一旦山窮水盡,張流冰也就輸了。
張流冰不慌不忙將左手中的畫卷側轉了九十度,正好對著遊方等人的方向。畫上是有「風」的,近處山石旁的樹木垂枝都飄向一個方向,巧合的是,樹影顯示的陽光正與此時的陽光朝向重合,融合了此時此地的天時情景。
然後何德清就感覺到了風,他的衣袂和頭髮飄起,手中的銀梭看似抓的很穩,卻承受著迎面而來的力量,元神中甚至能聽見風拂萬物之聲。旁觀的很多人不由自主都把肩聳了起來,似是感到了無形的壓力,站在東邊的人聳起右肩,站在西邊的聳起左肩,因為張流冰站在場地的北側。
何德清突然輕喝一聲,迎「風」上前半步,抬手抖出了一朵槍花,接著又連環抖動槍尖,在陽光下就似一團團銀光綻放,以神識之力見法破法並展開攻擊。他一動張流冰反而不動了,雙手展畫就橫在身前,周圍似乎有無限的山巒起伏、消失。
看上去張流冰更像是在做畫,一筆筆落下形成一座座山川,然後這一座座無形山川又被何德清槍尖所爆發的銀光破去。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山水妙意從那幅畫中飛出來,而何德清則是在山水中穿行,神識卻牢牢的鎖定張流冰這畫意之源。
包旻與張璽目不轉晴的看著他們演法,這兩人施展出來的境界以及功力,沒有什麼令人不滿意的地方,都值得欣慰,發揮出來的水準甚至比期望的更高啊!
遊方也在一旁看得很入神,原來尋巒訣還可以是這種玩法!他畢竟不是尋巒派的秘傳弟子,有些手段他也沒見過,今天看見張流冰展開一幅畫卷,畫中的山水靈樞似乎能源源不斷的飛出來,早就超出了畫面中的內容,體現的是筆意中的內涵以及張流冰本人所領略過的山水妙詣。
蘇東坡詩云:「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遊方去過廬山,當時領略的是山川形勢在行游中的變化,而這尋巒訣困敵的手段真如尋巒一般妙不可言。各派秘法皆有相通之處,張流冰用一幅畫卷展開各種山川形勢,藉此激發神識之力的種種妙用,似無跡可尋。
難怪它是幻法大陣的克星,假如要對付唐朝尚那種高手,張流冰拿著這樣的一幅畫自然不行。但若是一位神念高手,修為已至萬物生動之境,手持完好的尋巒玉箴,那無窮無盡的山川形勢隨神念展開,恐怕什麼樣的幻法也淹沒不了。
當年陸文行以尋巒玉箴為靈引,破了唐有方嚴陣以待布下的幻法大陣,那時的唐有方可是江湖風門一等一的高手啊。只可惜尋巒玉箴讓遊方以冊門回火還陽的手法給煮了,如今已失去其中的神念靈引。
遊方曾在北京聽劉黎講述尋巒訣,但時間很短,而且僅僅是解釋精要而已,並沒講到具體的施展手段,今天一看張流冰展畫,無論修為高低總有可借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