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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博物館的設計很有特色,四條互相聯通的地下迴廊按年代分布,將移來的古墓葬依次排列展出,走在這裡不需要刻意運轉心盤,實際上也很難主動運轉心盤,因為墓葬的氣息與整體環境之間有較大的差異變化,它們都是從別處移到此地的,本身並非自然形成的一個整體環境。
漫步其中,宛如沿著歷史河流的腳步回溯行進,展開神念,宛如心盤自轉。遊方上次來還需要去看去觀察、分析解構各代的葬制與陰宅風水特點,而如今只需以神念掃過便清晰如印。當他轉了一大圈終於來到兩漢墓葬群,進入一座大墓時,人仿佛已經穿越時空,周身神氣融入一路走來的歷史氣息中。
假如大墓中有別的遊客參觀,又是個直覺特別敏銳的人,估計會嚇一跳,因為遊方走進墓室時給人的那種感覺,分明就是兩千多年前的古人啊!
遊方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元神與這墓室古老的氣息相共鳴,那當年曾經侵擾過他的濃郁陰森氣息,此刻已毫無影響,展開神念呈現元神,他本人已成為這環境的一部分,這便是離開此地之後的修行之功!可令他稍感意外的是,那幅壁畫不在了。
當初這裡有一幅《神虎噬女魃》,就繪製在這座西漢大墓的石門後上方,它是整座大墓下葬封門之後,正對主葬位用來鎮守陰宅的圖案,已有兩千多年歷史。遊方當初就是在這裡發動靈覺,一不小心觸動了古墓中的濃郁陰氣以及物性感應,元神莫名被那幅畫所攝,見到了畫境中幻化的秦漁。
他到這裡來就是為找回劍靈,那幅畫是當初獨特的機緣指引,但畫不見了,墓室的門楣上方是空蕩蕩的石壁,遊方的神念感應的很清楚,那裡的石板被替換了。
遊方微微一皺眉,轉身走出了這座大墓,無形中似乎能夠感應到什麼,或者是一種直覺的招喚,走出了地下墓室甬道,來到博物館特意開設的一處珍貴文物展覽大廳,又見到了那幅畫。原來那間墓室建造的時候施工有問題,近來滲水,為了保護壁畫和方便展出,畫被取到展覽大廳放在玻璃罩中供人參觀。
遊方走進來的時候並未收束神氣,與地面上的現代環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雖然他是一副當代人的裝束打扮,但那種感覺是難以形容的,若有人見到此時的他,就如同在參觀兵馬俑時,突然看見從坑道里正走出來一位秦代將軍。
展廳中有七、八位遊客在參觀,還有兩名工作人員。遊方無聲無息的走進來,他們不論是在交談還是在觀賞展品,全部像被驚醒一般突然回頭看向遊方,說不清這小伙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反正看著就不像一般人,有人甚至打了幾個冷戰,有人卻眼神發亮很是好奇。
遊方並沒有理會這些人的眼光,他面無表情就似在另一個世界中行走,徑直走到那幅《神虎噬女魃》壁畫前站定。
這個展廳的布置有點問題,為了保護古代壁畫,照明用的是偏暗的冷光源,並禁止遊客使用閃光燈拍照,但這幅畫擺放的位置與周圍的環境明暗反差比較大,表面又蒙了玻璃罩,兩千年前的彩色壁畫本來就淡,再加上玻璃反光,幾乎什麼都看不清。
然而遊方卻根本沒有看,而是站在壁畫前閉上了眼睛微微一低頭。眼睛剛剛閉上,卻好似有另一雙奇異的眼睛隨即睜開,他置身於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環境中,這一片天地他上次曾經無意間闖入過。
前方有一棵樹,枝椏虬結朝天伸展如一隻只怪異的手臂,紅色的樹葉如凝固的跳動火焰。
樹梢上有一隻鳥,羽毛既像烏鴉又像八哥,身形細長遊方從未見過,保持一種飛掠的姿勢靜靜的懸在天空。半空中還懸浮著一隻碩大的羊頭,長而多節的雙角彎曲回卷到耳後,面部的皮被剝去了,露出森森的白骨與兩個碩大的鼻孔。
樹枝上垂掛著一條紅色的長綢,應是一件女子的衣裙,保持著隨風飄蕩的形狀。再看樹下,伏著一位全身赤裸的女子,長長的黑髮如一匹絲緞纏繞在樹幹上,掙扎著抬起上身舉起右手做掙扎呼喊狀。身側有隻張開雙翼似虎非虎的猛獸,抬起一隻前爪按住女子的頭顱,低首咬住她的左肩。
遊方上次進入這片天地時,一切都是靜止的,沒有風也沒有任何聲音,眼前所有的東西都像一座座雕塑,仿佛時間也被凝固了。他當時一動也沒敢動,心裡清楚只要自己一旦觸動畫境為其所惑,元神就會陷入魔境難以自拔,但此時此地情況已然不同了。
遊方輕輕一彈指,邁步就向那株樹下走了過去,向著那女子伸出了手。女子也正望著他,保持著在怪獸爪牙下掙扎的姿勢,眼神似是期待又似幽怨。她有著完美的幾無可挑剔的身體,每一處的比例、曲線都是那麼妙曼迷人,如大自然最精美的傑作。
她的眉目五官、體態、神韻,遊方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她就是劍靈秦漁。
隨著遊方一步邁出,這個在沉睡中凝固的世界仿佛被突然喚醒,一切變得生動並鮮活起來。樹上那隻奇異的鳥兒震動翅膀飛去,褐色的樹枝像無數怪異的手臂般搖動揮舞,紅色的樹葉像一朵朵跳動的火焰,樹下的秦漁長發纏繞在樹幹上,掙扎著喊出兩個字:「遊方……」
這是他的名字,遊方終於又聽見了秦漁的呼喚。但這呼喚隨即被一聲咆哮所淹沒,只見那隻背生雙翅的怪獸發出一聲怒吼,放開秦漁向遊方飛撲而來!血盆大口散發出令人恐怖的兇惡氣息,鋒利的獠牙還帶著血跡,再看秦漁裸露的嫩白酥肩上留著兩個深深的傷口,流出鮮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