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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方低下頭,弱弱的說道:「師父啊,弟子其實也有一件事要稟告,我去通江前也留下遺囑了,若萬一不幸,有一封信將托何遠之交給您老人家。我知道您傳承衣缽不易,短時間內再尋傳人確實艱難,所以推薦了一個人,他就是華有閒,這孩子你認識的。」
劉黎感慨道:「小遊子,你也跟師父留了這一手啊?是啊,那登上璇璣峰的人誰沒留傳承後手呢?那日有一位神秘高手欲闖上峰頂,被向影華與千杯擋回,此人定是無沖派傳承所寄,你可一定要小心。師父最不放心的就是這件事,至於安佐傑之流也不可掉以輕心。」
遊方勸道:「師父,一代地師劉黎已隱退於江湖,您就是柳州的水峰大爺,不必再操心這些事了,弟子有弟子的擔當,否則何必繼承地氣宗師的衣缽呢?您都操心一百年了,就好生休息吧,再出來亂跑,小苗也不能樂意啊!」
劉黎揮手就敲徒弟的腦袋:「小苗是你叫的嗎?沒大沒小!什麼叫亂跑?哪有你這麼跟師父說話的!」
遊方做閃避狀,卻還是讓師父給敲中了,大驚小怪道:「哎呀,師父你輕點,您老的武功這麼厲害,不僅有形意馬踏絕技還精通千猿手啊,弟子可沒練過鐵頭功。」
劉黎啐了他一口道:「我以前敲你,怎沒見你這麼疼呢?是我老人家武功大進,還是你小子越活越回去了?」
遊方拍馬屁道:「您老的武功不僅未失,而且功力大進啊!」劉黎知道徒弟在滿嘴跑火車,卻只是哼了一聲沒再多說。
在騰衝休養了一周,劉黎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秘法神功雖然廢盡,但一身武功至少還能使出來三、四成,雖然遠不能與當年之勇相提並論,但也算是高手了。
遊方以為師父要回柳州,老頭卻又把徒弟帶到麗江,在束河古鎮住了幾天。這裡曾是茶馬古道上一個古老的驛站,位於玉龍山南脈的向陽坡谷,山勢形法秀麗,風水理氣沖和,是一個靜修頤養的好去處,風水局呈「丹鳳含書」之勢。
就算不是風門秘法修行弟子,也能感覺到這裡的空氣和山水環境讓人很舒適。
劉黎這兩天沒什麼事,就帶著徒弟在鎮上閒逛,如今這個古鎮的原住民幾乎都遷出去了。鎮中廣場的四面都是店鋪,抬頭可見青山白雲映襯下的翹角飛檐,顯得空靈輕盈。低頭看四周,則有一種古老的厚重中滲雜著現代人氣浮動感。
老式的木板門面上著黝紅的漆,店鋪的門檻被來來往往的腳步踩的發亮,腳下是斑駁的麻石路面,不知經過多少年的修補,似乎雜亂的踏過各個年代,鎮中來往的幾乎全是各地的遊客。老頭買東西,遊方幫著侃價,扯了七尺當地蠟染的工藝花布,老頭笑呵呵的塞到遊方的背包里讓他背著。
遊方也不敢樂,一看就知道是給女人買的,老頭說是回去送給水印姑娘,遊方卻在心裡嘀咕,十有八九是拿到小苗那裡去獻寶。買完花布又往正北走,去看當地的「神泉」九鼎龍潭,也是此鎮的靈樞地眼所在。
走到公園門口劉黎卻停住了腳步,嘆了口氣道:「我上次來的時候,此泉是自然開放的,靈樞隱散滋潤坡谷,今天卻修了個小公園給圍起來了,雖無大礙卻也不合風水章法啊,算了,不進去看了。」
若談傷勢,劉黎已經完全恢復了,但身體能夠修養到什麼程度,那就不是單純的療傷了。老頭帶徒弟到的地方自然都是絕佳之處,可是遊方心裡既著急又納悶,師父這兩天淨帶自己逛街來著,幹嘛還不回柳州?
他此刻才小心翼翼的說道:「您不想看咱就不看了,這束河古鎮真不錯,可是您老人家就不怕出門太久,苗,苗,苗師娘著急嗎?」
劉黎:「師娘?這也不好隨便亂叫吧?……天下適合靜修頤養的去處很多,知道我老人家為什麼要帶你到束河來嗎?」
遊方想了想道:「丹鳳含書之局,確實應該領略。」
劉黎搖了搖頭:「不僅僅為此,還記得你在勾灘苗寨對水印唱的那首歌嗎?就是《束河》。我當時看你唱的那麼深情,乾脆就領你到這個地方來看看,歌印心聲詩言志,找到感覺沒有?」
遊方哭笑不得:「多謝師父費心了!但弟子覺得您老人家好像是故意不回去,其實您已經完全無恙了。」
劉黎的神情竟有些不好意思:「我這幾天照鏡子,很明顯氣色不佳就像大病初癒,不想回去之後讓人看了擔心。」
劉黎確實有病容,一百多歲的老者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明顯憔悴了許多,雖然雲遊頤養暗合天地靈樞之妙,但哪能那麼容易完全恢復形容?
遊方他卻壞壞的笑了:「師父啊,你是怕苗師娘看見你這個樣子擔心嗎?她如果真的在乎你,你這個樣子會讓人更憐惜,更能看出她的真心意。苦肉計懂不?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間到什麼程度了,這不正好是個機會嗎!」
劉黎呵斥道:「你這臭小子,不拿師父開心不行啊?我風流江湖百年,還用你小子教我怎麼泡妞?」話雖這麼說,過了一會兒老頭又自言自語道:「嗯,你也挺忙的,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就別總陪著我了,我明天就回柳州。」
劉黎次日離開束河古鎮,從麗江啟程回到柳州。而就在同一天,同樣也養傷多日的唐半修終於趕到了位於晉中綿山的無沖派秘密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