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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裡,向左狐眼中也有些疑慮之色,似是自我安慰般的問道:「前輩,你可知我徒兒的本事?我這次帶他來北京八大處,就是為了出師行走江湖前的閱歷與試練,他即將化靈覺為神識。至於那個年輕人,我在八大處見過,遠不是旭元的對手。」
劉黎點了點頭:「哦,你見過呀?果然是放縱徒兒行惡,否則你跟到這裡來幹什麼,就是為了看徒弟得沒得手嗎?若想阻止的話早就可以阻止了。」
向左狐臉色有點掛不住了:「劉黎!你不要太過分,我向某並不怕你!你六十多年前受創之後早已威風不在,我是感念門中長輩的舊情才沒有與你動手。……真為你可惜呀,好不容易看中一位傳人,轉眼又要遭殃。他怪不得別人,只怪他被你看中了。」
劉黎居然還有心思調侃對方:「你怕不怕,關我屁事!剛才不是說好了嗎,只要你不插手,我也不管閒事,怎麼還說個沒完沒了,堂堂一代宗門家主,囉嗦的像個居委會大媽。」
就在此刻兩人臉色同時一變,他們在談話時早已發動神識運轉山川地氣凝而不發,此刻不約而同釋放出驚人的威壓相互對峙,防止對方先行異動。劉黎點頭一字一頓道:「引煞陣,破了,你外甥,快了。」向左狐冷笑道:「我徒兒已得手撤陣,不知那人生死如何,不是我不想阻止,都是拜你所賜。」
饒是劉黎奸猾似成精老鬼,向左狐心機陰險深沉,這兩位世上罕見的高人也把事情給猜錯了。劉黎認為遊方已破陣,馬上要收拾掉胡旭元;而向左狐說胡旭元得手,已自行撤陣。但實情是胡旭元此時已經死了,遊方拔劍時後縱了一大步,不想濺自己一身血,落地時恰好踢斷了一根插在地上布陣的骨頭。
遊方並不是先破陣後殺人,而是當機立斷拔劍衝擊,倚仗秦漁之煞厲,同時胡旭元這個膿包也很配合,讓他直線沖入法陣殺了人,然後才無意間「破」了無人控制的引煞陣——其實破不破陣都無所謂了。
由於隔了一道山樑,那邊又被煞氣籠罩,而兩位高人的神識暗中對峙相互提防,因此誰也不清楚山樑那邊具體的情況,只是感應到有人放棄了對陣法的控制,片刻之後那座引煞陣就消失了。至於細節如何,要麼親自過去看看,那麼等那邊有人過來。
現在這種劍拔弩張的狀況,他們當然誰都沒法過去,劉黎陰沉著臉說道:「向左狐,你可以走了!」
向左狐同樣臉色一沉:「劉黎,方才話說的明白,我未插手,你也就不能插手,難道此刻還想加害我的徒兒?回去之後,我自會責罰與管教旭元,但今天一定要將他帶走。」
「你就等著為他收屍吧!」劉黎冷哼答話,眼中忍不住卻有焦急之色。假如是胡旭元得手,一定會過來見向左狐,但老頭似乎並不擔心這種情況。真正糟糕的是,比游魚還滑的小遊子遭遇到這種無妄之事,一定會萬分謹慎。如果他設法隱藏形跡躲了起來,偌大的北京城可不好再找;如果受驚之下迅速離開了北京,那就更難抓住了。
假如遊方此刻溜走了,連「作案現場」都不處理,這兩位高人還真的誰都拿他沒辦法。可是遊方沒走,而是小心翼翼的穿過樹林向山谷這邊來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山谷四面除了風聲沒有別的動靜,似乎這一片天地都在沙沙作響。向左狐突然抬頭向劉黎身後望去,臉色瞬間充血變得非常難看甚至很恐怖。只見遠處山樑上、樹影余光中悄然出現了一個人,身形雖然隱藏的很好,但怎能躲過一直在守望彼處的向左狐?
他從山樑上剛一探身,向左狐就發現了,雖看不真切他的面目,但一眼就斷定來者不是胡旭元!不禁神色大變。
劉黎是背對山樑而立,向左狐抬頭變色,老頭同樣察覺有人過來了,不禁心中一驚,回頭喝問道:「小遊子,是你嗎?」
遊方只來得及大喊一聲「小心——!」隨即往後一仰站立不穩,如果不是撞在一棵樹上,差點就滾了回去。就在劉黎回頭喝問的一瞬間,兩位高人動手了,是向左狐率先猝然發難。
見劉黎分神回頭,向左狐眼中滿是怨毒之色,毫不猶豫一揮手中骨刺,環繞周身的六面旗幡飄蕩中忽然轉向。最後兩面旗分開斜指左右前方,對著他身側的兩桿旗,而那兩面旗幡又收攏斜指左右前方,對著他身前的兩桿旗。向左狐身前的兩面旗幡,似是被無形的勁力繃的筆直,指向三丈外的劉黎。
隨著旗幡一動,異象陡生!
「浩然」與「陰森」作為形容詞通常用在含義截然不同的場合,但此時的山谷中真真切切捲起一片浩然的陰森之氣,匯聚而來從向左狐的身側繞過,順著旗幡的指引如不斷的激流向劉黎涌射而去。
其濃郁精純到什麼程度?提到陰氣,很多人聯想到顏色當然是發黑,然而它實則無形無色,看不見摸不著只能感應。可襲向劉黎的陰森激流竟有了肉眼可見的「色」,星星點點的幽藍色似是世上最黯淡的火花,照不亮任何東西,但在黑暗中卻可以看見。
點點幽藍奔涌閃現,宛如陰森激流中鋒利的波光。
第四十三章 鬼火漫山
向左狐趁劉黎不備突下殺手,這一幕被山樑上的遊方看的清清楚楚,那點點幽藍之光是最精純的陰氣凝聚到極致,竟似一種幾乎每個人都聽說過、但很少親眼見到的東西——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