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頁
他不是直接「看」到了對方,而是感應到自己的左側、林則徐的塑像後面、神識所及的邊緣,有一處空間竟然很「安靜」,仿佛是動盪地氣中的一個「空穴」。遊方是第一次運用神識,從來沒有經驗,下意識的就運轉這片空間的地氣查探。
神識運轉查探的範圍只局限在這片空間內,並沒有觸動周圍環境中各種強烈的物性,也避開了阻擋在前方的林則徐塑像。這就是靈覺化神識的高明之處,想當初劉黎可能就是這麼追蹤到遊方的,可稱之為「神識鎖定」。
而遊方畢竟沒有經驗,不是主動而是下意識的以神識鎖定,一瞬間就擾動了對方,陡然出現了變化!
那片看似安靜而空蕩的空間,突然被一股強大的「物性」充滿,甚至比前方的塑像還要強烈,說是物性也許不太合適,因為它分明就是一個「人」的感覺。遊方不是沒見過高手釋放出這種氣息,劉黎與向左狐全力施展時,氣勢甚至能與滄州鐵獅子匹敵,這個「人」顯然還沒那麼強大,但也不可小看。
這種環境,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突然冒出來這麼個東西,你說嚇人不嚇人?遊方第一念就想起了關於永芳堂的另一個鬼故事:這裡有十八座銅像,據說在深夜無人之時,數來數去卻能數出十九個人影,多出來的那一個,就是永芳堂最可怕的厲鬼!
假如遊方來的時候,真有一個「鬼」站在這裡等他,還不至於嚇成現在這樣。
駭然驚懼之極,有人可能會暈過去,有人可能驚叫一聲軟倒在地,遊方還不至於,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自我保護與發動攻擊。秦漁與他神識感應相通,且如今的靈性更足,在腰間發出一聲清越的長鳴,聽上去竟有興奮與歡快之意,劍身甚至在鞘中微微顫動,彷佛想自己跳出來似的。——遊方嚇得不輕,它的「感應」卻很興奮。
秦漁一顫,遊方已經跳了起來,撩襟拔劍在手,鎖定對方的神識中自然帶著秦漁犀利的煞意。而那個突然出現的「厲鬼」也立即釋放出強大靈覺,掙脫了遊方的神識鎖定,身形一轉向後急退。
他這一動,遊方反倒定下心來,因為身形一暴露分明是一個會動的人。不論是人是鬼,只要有跡可循就好辦,剛才那樣也太嚇人了。與此同時遊方仍是驚懼不已,對方想溜,絕不能就這樣放他走掉,因為他的行為實在是太可疑了!
此人竟然以強大的靈覺向外衝擊,一瞬間帶動周圍的地氣,將遊方的神識捲入,趁機掙脫了鎖定,至少說明了幾件事:此人的靈覺相當強大,甚至比遊方強的多,而且很有經驗,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麼脫身。
另一方面,此人還沒有到達化靈覺為神識的境界,對靈覺的控制也不如遊方那麼精微,因為他剛才那一下不小心觸動了林則徐塑像強烈的物性,地氣一陣劇烈的攪動。他也隨即收斂靈覺不敢在這種地方亂來,而是拔腿就跑。
他的靈覺既然如此強大又能收斂的如此之好,當然是同道中的內行,不可能看不出遊方在做什麼,剛才那樣潛伏到近處是非常危險且令人忌諱的,就算好奇想打招呼,也該在不干擾的位置露出行跡讓對方知道。打個不恰當的比喻,洗澡的時候發現有人摸進浴室偷看,不論對方是什麼目的,這種行為都不正常。
遊方就被他驚動差點傷了元神,況且他是為了躲麻煩從北京來到廣州的,當然更忌諱莫名被人窺探。拔劍低喝一聲:「朋友留步!」縱身就追了過去。
……
真是人嚇人嚇死人啊,別看遊方嚇得不輕,而「肇事者」嚇得更是魂都快飛了!哪裡還敢留步,身形一滑竟然沿著地氣衝突的流轉方向幾個閃身,讓遊方不容易以神識鎖定他,借著黑暗的掩護已經拐過永芳堂一側的尖角不見了,好快的身法!
靈覺中仍然感受到秦漁犀利的煞氣侵襲,帶著陣陣鳴嘯,那人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遊方在他心目中簡直就成了永芳堂傳說中厲鬼。真沒想到,遊方一瞬間釋放出的煞氣竟如此厲害,要不是他的靈覺強大,好懸沒傷了元神。
……
比一隻耗子掉進油鍋更令人吃驚的事,就是油鍋里莫名蹦出來一隻耗子,此人給遊方的就是這種感覺。從他被發現只是幾眨眼的功夫,此人就已經逃到了既看不見、神識也搜索不到的地方,好生利索靈巧!
假如換一個人還真沒法追他,但遊方「小遊子」的綽號可不是隨便叫的。他的身法比游魚還靈活,對逃遁與追蹤都極為擅長,身形就似會飄移的鬼影,將形意拳身法中的「雲」字訣與「旋」字訣幾乎發揮到極限,也是幾個閃身縱步就繞過了永芳堂的一角,同樣沒有走直線,而是沿地氣擾動衝突的各個漩渦的切線方向曲折而行。
在展開神識的情況下,對方那麼逃更容易擺脫他的神識鎖定,而他這麼追比走直線更快,神識受到環境擾動的阻力更小,也是與對方學的。
不知為什麼,今夜的秦漁煞氣如此犀利,夜色中吟嘯之聲不斷,竟然能夠像切開有形骨肉一般切開無形地氣擾動的糾纏阻滯,使遊方的身形快了不少。今天要不是有它,遊方夠嗆能追上那人,這柄寶刃,看來不僅在殺人的時候有用。
永芳堂伸出的側角是風水上典型的槍煞,而且正面是強烈的反射與發散格局,使遊方的神識無法繞過牆角去搜索對方。那人很賊,很擅長利用環境躲避高手的追蹤,遊方繞過牆角神識一展開,立刻又發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