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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璽苦笑著答道:「我師弟包旻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達到這幾近天人合一之境,但我看希望實在太渺茫,而當今在世的高人中,只有地師劉黎功力鼎盛時已至神念運轉巔峰化境,當時若無意外,他將很有可能突破『神念合形』之境,可惜偏偏出了意外,看來是天意劫數啊。
如今江湖之中,據我所知,恐怕只有月影仙子有希望,余者皆難。但認識蘭德先生之後,我又認為,您如果福緣深厚,也未必無此機緣。但依祖師之言,此境界不能僅從秘法修煉中勘破,空談無益,也無法多說什麼。蘭德先生,李豐前輩將尋巒玉箴交給您,不會沒有交代吧?您打算將它——」
張璽說遊方「未必沒有機緣」達到神念合形之境,已經是在壯著膽子往天上誇他了,當世高手中還沒有人達到此境界,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問最後一句話。尋巒玉箴是遊方拿出來的,他打算怎麼處理、有什麼要求?
遊方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測:「其實我就這麼直接將它交給你也未嘗不可,但李豐師兄的交代只有一句話,『此物是尋巒派掌門信物,只能交到尋巒派掌門手中』,張長老可明白是什麼意思?」
張璽面有愧色道:「這是責問尋巒派多年來宗門不整之意,此事也與故掌門及尋巒玉箴下落不明有關,當時門中前輩商議,暫推一人代理掌門之務,待到尋回傳承信物之後再正式推選新掌門,郝師叔也是見證人之一。唉,這一等,就是六十五年啊!」
遊方說話已經帶著「前輩」的口吻:「尋巒玉箴就在眼前,張長老有什麼打算,此間除了令公子並無他人,不妨對我直言。」
張璽有很多心裡話從來沒對別人說過,現在是否說出來?他略一猶豫就做了決定,只能選擇信任遊方,於是長嘆一聲道:「不瞞蘭德先生,張璽早有重整宗門之心,只是有心無力,時機一直不成熟。前幾天您給我創造了一個機會,我找到包師弟密談,計劃說服郝師叔,在尋巒派下一次門內聚會上,提議確立正式掌門。
尋巒派掌門缺位至今,就是因為傳承信物未回,每次商議,都有人以此為藉口拖延。如今多謝李豐前輩與蘭德先生,萬里迢迢送回尋巒玉箴,此次提議,所有人將再無藉口反對了。我是獲悉您受李豐前輩所託而來,才下定決心這麼做的,否則按以往的經驗,此事每提一次,便多一次爭執,最終不歡而散,反倒使同門之間隔閡更深。」
遊方聞言卻面容一肅,微微冷笑著反問道:「請張長老說實話,難道你認為尋巒派今天的局面,真的是因為沒有找回尋巒玉箴嗎?有了這塊玉,就可以重振宗門嗎?拿著已無尋巒訣見知靈引的玉箴為藉口,逼迫眾人必須推選出一位正式掌門,就可以挽回尋巒派離析之憂嗎?」
這一連串的設問,問的張璽低下頭很不好回答,一旁的張流冰終於開口了:「蘭德先生,我可以說句話嗎?」
第一百六十四章 密謀
有些話張璽不太好說,張流冰卻沒有太多忌諱,這小子很能見機。遊方答道:「這本就是密談,不傳外耳,流冰公子可暢所欲言。」
張流冰又看了父親一眼,張璽點了點頭,他才說道:「尋巒玉箴若在他人手中,不過是一枚古玉而已。尋巒派多年宗門不整,其內情當然不是因為玉箴未回,而是眾人各懷私慮而成派系,想占便宜又怕被別人占了便宜,所以每次商談都是一場爭執不歡而散。
時至今日沉疴已久,陸長林心知自己無領袖宗門之才,當然想維持現狀得過且過。包旻師叔心懷不滿,有另立門戶之心,但尋巒派同道仍想尋求大樹蔭護,包師叔本人則沒有這個能力。我認為有心有能者,只有我父親張璽,這不是兒子夸父親。
可尋巒玉箴畢竟意義不凡,只要它一出現,尋巒派非得解決歷史遺留問題不可,眾人再無推脫的藉口。這樣一來禍福難料,沒了藉口,也就沒了緩和矛盾的餘地,處理的不小心,會將多年積累的分歧激化,它可能成為整合宗門的契機,也可能成為尋巒派正式分崩的導火索。」
他一口氣說出了這番話,遊方是連連點頭,不得不贊道:「流冰公子,難怪李豐師兄對你讚賞有加,果然是既有主意也有見地。」
張流冰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自從去年在康樂園偶遇李豐前輩,這些事,我已經想了很久了。」
遊方又問:「你只說出了問題所在,卻沒說如何解決,請問你有什麼主意嗎?」
張流冰眨了眨眼睛:「這些大事,我一個晚輩能有什麼計較?蘭德先生既然拿出了尋巒玉箴,又問出了剛才那番話,一定有所指教,我與父親洗耳恭聽。」他挺狡猾,想先聽聽遊方是什麼看法?
遊方也不客氣,直接問道:「張長老,請問你有私心嗎?」
這話太直接了,張璽苦笑著答道:「若說張某沒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說出來恐怕蘭德前輩也不信,但我的初衷還是整合尋巒派宗門傳承。我父親就曾是尋巒派執法長老兼外堂堂主,我自幼就是尋巒弟子,尋巒派的蔭護給了我今天的一切,我不想後人失去它。」
遊方又問:「你個人的私心,與尋巒派的宗門大局,孰輕孰重?」
張璽仍然苦笑:「這話不好答,它本就很難分清,若一定要分開說,以尋巒派大局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