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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兩件事,遊方帶著華有閒就出去了,沒有再打擾這祖孫兩人。薛奇男坐在那裡默然無語,只聽吳玉翀恨恨的說道:「奶奶,有些人不值得你對他們好。曾經有人告訴過我這樣的道理,好東西在有的人手中也不知珍惜只會糟蹋,還不如在自己手中發揮更大的作用。……有很多事情外公看不慣,但是我看,奶奶的選擇才是對的。」
薛奇男無力的擺了擺手:「你也出去吧,不是想在家鄉逛逛嗎,找遊方陪著你。」
果如華有閒所言,當天下午,就有一群親戚來招待所找薛奇男,與她商量宗族立祠、修譜的事,這些都是需要錢的。另一方面各家又說了自己的打算,其中就有那位新郎想在風景區開特產店,還有鄉領導想帶領鄉親們投資致富等等。
而這些人中的父輩一代比如新郎的爹,幾乎都參加過當年金氏夫人墓的盜搶,具體的過程華有閒雖然沒有打聽清楚,但都有哪些人他可問出來了,那是光天化日下的公開事件。
薛奇男低頭聽著,等眾人說完之後才抬頭道:「中國有句古話,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我早已經是人家的人了,修譜與立祠不要找我這個婦道人家。」
從美國歸來的國際知名學者口中,竟然說出這麼老土的一句話,眾人的神色都很驚詫。薛奇男緊接著話鋒一轉又說道:「但我畢竟是薛家的子孫,今天來還有一件心愿,就是祭祖,去祖先的墳前行個禮、敬柱香。……諸位,你們有誰還認識這件東西嗎?」
薛奇男坐在那裡,手中展開了一幅書寫在綢緞上的舊輓聯。當場不少人的神色當即就是一變,有幾人同時朝在座的另一人道:「老七,當年是你搶走了,不是說不吉利,已經燒掉了嗎?」
話一出口隨即就反應過來不對,但再想住口已經晚了。而薛奇男臉上並沒有怒容,很平靜的說道:「這東西本來就應該是燒祭的,雖然晚了一百多年也還可以彌補,我今天就要在金氏夫人墓前燒了它,你們誰願意去,就和我一起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寶藏
薛奇男連晚飯都沒吃,下午就離開鎮子去山中祭祖,先祭了曾祖父薛煥以及祖父和父親,最後去祭了金氏夫人。金氏夫人是薛煥的側室,並沒有與主墳葬在一起,但她在家族中的地位顯赫,墓葬的規格也很高,薛奇男的祖父就是出自金氏夫人這一支。
夕陽西下,薛奇男在金氏夫人墓前焚燒了那幅一百多年前的輓聯,嘴唇在微動,但沒人聽見她究竟在說什麼。遊方、吳玉翀、華有閒、謝小丁、沈四寶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而車停在山坡下鄉間土路的盡頭,楊成彬與司機就坐在車裡等著,更遠的地方有不少人在張望,卻沒有走過來。
「玉翀,你過來,陪奶奶一起磕個頭!」薛奇男沒有回頭,卻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吳玉翀微微一皺眉,神情有些猶豫,看來從小在美國長大、接受西方教育的孩子確實不太適應這種禮節。遊方輕輕推了她一把,悄聲道:「磕頭就磕吧,反正是你的祖先,哄你奶奶高興一點好不,今天她已經夠難過了。」
吳玉翀一扯遊方的袖子:「你陪我一起磕,好嗎?」
遊方給她家的祖宗磕頭,這算怎麼回事啊?但是轉念一想,沖吳屏東的面子,磕這個頭也無所謂,假如吳老今天在這裡,陪著薛奇男一個頭磕下去,他還能站著嗎?於是他輕輕一牽吳玉翀的胳膊,走到了薛奇男身邊。
沒有墊子,薛奇男就在泥土地上跪了下去,遊方和吳玉翀也隨著她一起跪下磕頭。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吳玉翀的動作,這丫頭是標準的叩拜動作,這讓遊方覺得有些意外。後面的華有閒看見遊方跟人家一起磕頭,上前一步似乎也想磕,卻被沈四寶一把拉住了,他們三人站在遠處鞠躬行禮,等那三人起身,他們才直起身來。
頭磕完了,起身拍著膝蓋、小臂、前額上沾的泥土,遊方小聲道:「玉翀,你那不是祭祖先的磕頭,而是師禮叩拜。」
吳玉翀詫異道:「嗯,我的頭磕錯了嗎?」
遊方微微一笑:「無所謂了,只要你磕了頭就行,我就是想問問你在哪學的?」
吳玉翀:「當然是在唐人街的武館裡,別忘了我練過詠春拳!」
遊方微微點頭:「原來如此。」
幾人走下山坡,楊成彬下車迎了過來問道:「薛先生,回鎮上吃晚飯嗎?」
薛奇男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的答道:「不,我們回宜賓。」
楊成彬一愣:「這就回去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在鄉下多住幾天,難道是鄉裡面接待的不好嗎?剛才鄉長還給我來電話,晚上……」
薛奇男打斷了他的話:「就不必麻煩薛鄉長了,我的家鄉很大,鄉親們也很多。這次回來,不論能幫上多少忙,從我的角度都會盡力的。這兩天,我想回區里找你們領導好好談談,有些項目的規劃,我個人可以提出一些建議。還有地方上急需的一些項目資助,我將以前夫吳屏東的名義提供,他也是宜賓人。」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楊成彬也就不好阻止了。薛奇男正要上車,遠處卻走來了一位老漢,來到近前顫著聲說道:「三小姐,幾十年不見,來去匆匆,你這就要走了?」
什麼人會叫薛奇男三小姐?這老漢便是與她「青梅竹馬」的李武成,他的眸子已有些許渾濁,但眼神還算清澈,此時說話,神情已比中午見面時從容了不少,語氣多了幾份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