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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希言:「您有吩咐,要人贓並獲交給官方,有些手段就不太好用了,除非問完了直接丟到海裡面餵魚。」
遊方想了想:「既然這樣的話,讓我去審審。」
走進那間由雜貨間臨時清理出來的艙房,頂上只有一盞不亮的燈在滋滋作響,四面鐵壁刷著淡黃色的油漆,屋裡放著一張長條桌,面對面放著兩把椅子,麥克·布希就坐在一張椅子上,並沒有被捆綁。
據柳希言說自己審的時候「很文明」,但遊方看麥克·布希那副倒霉相,估計已經吃了苦頭了,就坐在椅子上沒敢亂動也沒企圖逃出去。他身上穿著不知哪兒翻出來的髒兮兮的水手服,身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塑料盤權充菸灰缸,旁邊放著一個防風打火機和一盒煙。
仔細一看,也太慘了,是兩塊錢一盒的大豐收!也不知誰留在這裡磕磣人,更磕磣的是這個高傲的洋鬼子已經在抽最後一根,煙屁股都快燙著手了也沒扔。
遊方一瞅就樂了,沖外面喊了一句:「誰還有煙嗎?再來一盒大豐收,要整盒的,別整半盒!」
還真有人拿來了一盒沒拆的大豐收,遊方將煙扔在桌子上,關上倉房的鐵門,拉過椅子坐下道:「布希先生,你看我這麼關心您,有什麼嗑就好好嘮吧。」
麥克·布希夾著煙屁股的手指在發抖,指著遊方很憤怒、很衝動的樣子開口嘰里咕嚕說了一大串英語,也不知在抗議什麼。遊方用指節輕輕敲了敲桌子,慢條斯理道:「麻煩你說漢語。」
「我抗議,你們這是粗暴的侵犯人權!我是美國公民,我要求聯繫美國領事館。」麥克·布希終於說漢語了,說的還挺流利,帶著明顯的廣東話口音。
遊方笑了:「聯繫領事館幹什麼?要不要給你找個律師,再從美國開份證明,說你因為長期潛水,缺氧導致大腦有病,神經不正常,所以跑到中國南海來盜竊沉船古瓷,然後再通過黑市途徑走私到世界各地?因為你是神精病,免於起訴放你走,不放的話就來個外交抗議?實話告訴你,你的犯罪行為,累計數額相當巨大,早就夠槍斃了!」
這是幫他出主意嗎?麥克·布希反倒是愣了幾秒鐘,然後突然一拍桌子以咆哮的語氣道:「我叫麥克·布希,是一位海洋科學家,在這裡進行科學考察活動,有官方的授權,我本人也曾獲得過……」
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下了聲音,因為遊方已經站了起來,面帶微笑的伸手居然去摸他的腦袋。這小伙怎麼了,難道是個玻璃?麥克·布希讓他的笑容搞的心裡直發毛,猝不及防間卻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麥克·布希留了一頭約五公分長的短捲髮,此刻亂糟糟的就像煮過火的方便麵,遊方笑眯眯的冷不丁就突然伸手揪下來一撮,頭皮上都帶出了血跡,疼的麥克·布希差點沒暈過去。
遊方吹了一口氣,將這撮頭髮從指間吹落,輕輕說了一句:「頭髮上沾了東西,幫你摘摘。」然後又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笑容隱去換成了冷冰冰的神情道:「你是不是搞錯人了?以為我是緝私海警,才敢這麼囂張?靠,老子是海盜!」
這句話就像一根針扎了過去,麥克·布希則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腰杆再也挺不直了,臉上是一幅驚駭的懊喪像。世上有些事就是這麼古怪,就像當初在楚陽鄉,派出所的警官常書欣朝天舉著手槍沒人怕他,連村裡的老娘們都敢衝上去就似刀槍不入一般。可是當那把手槍到了游成元手裡,隨便一比劃,那些英勇無畏的圍觀者就全嚇跑了。
對方是海盜,麥克·布希也就泄了氣,沒地方好抗議去啊!見他這副神情,遊方才不緊不慢的問道:「布希先生,您究竟是來幹什麼的,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嗎?」
麥克·布希此刻的漢語竟然變標準了,聽上去普通話水平還不錯:「你們不是都看見了嗎,我在打撈沉船古瓷,這也是科考項目,你劫持我們究竟有什麼目的,想要贖金嗎?其實船上的東西更值錢,我們也許可以合作。」
遊方忍不住冷笑:「看來你的神經真有問題,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嗎,居然要和我合作?把你們都丟海里餵魚,我帶著滿船的東西走,不是更加乾淨利索嗎?」
麥克·布希出汗了,但神情並不是很慌亂,湊近了解釋道:「你們不就是為了發財嗎?跟我合作不止有一次的發財機會,腳下的海里就有沉船,我會操縱各種專業設備將裡面的東西打撈上來,都是很值錢的古董。而且南海中的沉船有很多,我是最會找它們的人,在這海面上活動的幫派,我也曾經合作過,大家都很愉快!」
遊方點了點頭:「哦,我明白了,你是個老鬼了。」語氣一轉突然擊掌喝了一聲:「把東西拿進來!」
門開了,牛金泉拿著一個筆筒走了進來,輕輕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虎著臉背手站在一旁,黑道打手的氣派學得很像。而遊方此刻的樣子就像個冒壞水的黑老大,拿起筆筒翻了過來露出底部的款識示意道:「認識這件東西嗎?」
麥克·布希的眼睛亮了亮:「乾隆淺絳瓷,也是海撈貨,你們是特意來找我的!」
這老狐狸也不笨,否則也不可能玩了十幾年的勾當沒栽進去,不僅一眼能認出器物,而且也能看出是海撈瓷。對方既然拿著這件東西摸上了他的船,肯定不是偶然撞上的,也不是一般的海盜,就是來談海撈瓷合作的!他一念之間就想到了這些,神情竟然稍顯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