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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遊方還感覺到一種無形的浮躁、雜亂中略帶點莫名優越感與失落感所形成的複雜氣息,飄蕩在這座城市中。這種下意識的感覺無法形容,應該是每天穿行這座城市的人們所帶的氣息交織瀰漫而成。器物有自己的「屬性」,城市也一樣,此刻的遊方,越來越習慣從一位地師角度去觀察周圍了。
當然了,從靈覺的角度,最明顯的感應來自於身邊的火車站——這裡的人氣太旺了,雖然嘈雜紛亂無比,毫無精純可言,但有一種濃郁充雜幾乎水泄不通的感覺。不是指此刻的火車站中人流水泄不通,而是周圍環境反覆沉澱形成,一時不能消散的地氣。
廣州是全國各地流動人員到珠三角一帶打工最大的集散、中轉站,前幾年有一次春運期間,南方鬧雪災鐵路運輸受阻,這座火車站的廣場以及周邊一度滯留了近百萬人!這是一個多麼龐大簡直到可怕的數字,相當於很多小國家舉國的總人口,卻都聚集在一座火車站的周圍,其場景可行而知。
遊方還想到另一件事,自己曾經在濟南火車站藉助旺盛而雜亂的人氣掩護,企圖「逃脫」劉黎的追蹤。假如再遇到這種狀況倒方便了,直奔廣州火車站就成,這裡旺盛雜亂如大烘爐一般的人氣,可以混雜掩蓋掉太多的氣息,只要距離稍微遠一點,高手的神識也察覺不到吧?
一邊這麼想一邊故意混在人多的地方走出站前廣場,心中清楚自己成功從北京「溜走」了。不知是靈覺感應周圍地氣的緣故,他此刻卻莫名有點失落,竟有些希望能遇到什麼熟悉的人。行走中習慣性的暗中觀察周圍,他突然愣了愣——靠,想什麼就來什麼,還真看見熟人啦!
……
屠蘇很傷心、很焦急,甚至委屈的都快哭了,貝齒輕咬粉唇,儘量強忍著沒有流眼淚。
一大早到達廣州站,拖著底下帶小輪的大旅行包下了硬臥車廂,她在站台上歇了片刻。有一位戴著黃不溜紅太陽帽的大叔走了過來,很熱情的說道:「小姐,出站嗎?我是工作人員,幫你拿行李。」
說完話也不等她感謝或者拒絕,扛起旅行包就往出站地下通道走去,屠蘇趕忙跟著他說:「不用幫忙,我自己來就行。」
大叔頭也不回的答道:「你一個小姑娘,哪能扛動這麼大的包,還是讓我來吧!」
屠蘇很不好意思的說:「真是太感謝您了!」
大叔笑了:「客氣什麼,我就是幹這個的。」
她對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一下車就遇到了雷鋒般的大叔。不料到了出站口,「雷鋒大叔」伸手要錢,旁邊還有幾位身材與他一樣魁梧的大漢虎視眈眈。屠蘇很意外,據理力爭了幾句,反而遭到一通嘲笑。她畢竟是個單身少女,包還在人家手中,著急出站也沒有心思多爭執,不得不自認倒霉付了二十塊「搬運費」。
在出站口外面等了半天,也沒見到前來接站的姨父人影,於是想起父親送她上車前說的話:「姨父生意忙,睡得晚起得也晚,廣州早上還經常堵車,假如到了站沒看見人,就給他打個電話,稍微等一會兒,千萬別亂走。」
屠蘇於是拖著包隨人流來到廣場前,剛剛掏出手機,迎面有一位年紀與她差不多大的少女走過來,帶著可憐的顫音小心翼翼的說道:「這位姐姐,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屠蘇以為碰到了要錢的職業乞丐,這種人在全國各地火車站都常見,但看對方的樣子又不像,她很疑惑的問:「你有什麼事?」
女孩弱弱的答道:「我遇到小偷,身上的錢包丟了。……姐姐放心,我不問你要錢,只想求你幫忙給我媽媽打個電話。」然後說了一個手機號碼。
屠蘇雖然單純善良但也不是傻子,她早就聽說過有人在火車站以借用電話名義騙手機,但此刻女孩沒有要她的手機,而是讓她幫忙打電話。看對方的樣子很可憐實在不像是裝的,萬一是實情還是應該幫個忙,於是就撥通了那個手機號碼。
手機通了,電話里傳來一個年紀較大的女子聲音:「喂,誰呀?」
屠蘇:「阿姨你好,你女兒在廣州火車站……」
她還沒說完,女孩就湊過來大聲道:「媽,我是小燕子,在廣州火車站,錢包丟了回不去家,你快來接我吧!……」看她的表情都快哭了,見此情景屠蘇的疑慮打消了不少,把手機遞給女孩道:「你自己說吧。」
手機雖遞了過去,但屠蘇仍然在身邊緊盯著她,看女孩的樣子很瘦弱年紀也不大,總不能拿著手機在自己眼皮底下跑掉,再說周圍還有這麼多人呢!心裡一邊這麼想一邊又覺得自己有點好笑,因為女孩正在電話里對家人哭訴自己的遭遇,剛才顯然沒有撒謊。
就在這時,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屠蘇回頭看見的是一幅展開的廣州地圖,稍抬頭才看清一張戴著墨鏡的笑臉。一位背著包、拿著地圖、操外地口音、遊客打扮的男子問道:「請問一下,白雲山公園怎麼走,坐幾路車?我是第一次到廣州,不認識路。」
屠蘇搖了搖頭:「對不起,我對現在的廣州公交也不是很熟,你去問別人吧。」
答完話回頭,就這麼會兒功夫,那女孩拿著手機已經不見蹤影。屠蘇本能的覺得不對,再一回頭,那位「遊客」已經迅速消失在站前廣場的人流中,自己拎著大旅行包還能上哪裡去找?騙子的手段日新月異,簡直防不勝防啊!這下輪到屠蘇快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