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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芳與遊方一起長大,從小對這位鄰家哥哥就很有好感,今天在集市上賣貨,遊方一過來就被她注意到了,對他的行蹤是清清楚楚。
遊方今天要去莫公河北岸的風景區雲蹤觀去看自己的大舅公正乾道長,順手在集市上買了幾件禮物還有香燭,畢竟是進道觀嘛,先燒個香再嘮家常。在雲蹤觀住持的靜室中,有兩位老者在說話,一邊喝茶抽著煙,抽的還是軟中華。
其中一人穿著道袍,插著髮簪留著長須,很有幾份仙風道骨的味道,正是此觀觀主莫正乾,另一人穿著團福百壽紋綢棉褂,看面相很像一位學者,隱約透著幾分高深莫測,是遊方的五舅公莫正金,就是從小教他風水送他羅盤的那位。
莫正金:「大哥,讓成成去接這筆買賣,合適嗎?莫言嫌那個地方太邪乎了,不肯去。」
莫正乾:「你兒子是這幾年日子過的太舒服了,他連附近的生意都接不過來,哪肯那麼遠跑到南方去冒險?但是干風水師這一行,真正想起身價,還是遠來的和尚好念經啊。」
莫正金淺笑道:「你一個道士,怎麼說起了和尚?莫言不願意去,你說成成能應付的了嗎?」
莫正乾:「五弟啊,你可別小看成成,他比你兒子強。」
莫正金嘆了一口氣點頭道:「成成是我從小教出來的,心裡當然有數,否則樣式雷的老盤子也不能送給他,但聽說他這幾年並沒有靠看風水混飯吃,四妹家傳的那一套就夠他混的,就不知他能不能處理的了這種事情?畢竟沒經驗。」
莫正乾:「你我也不是一開始就能鎮得住場面,況且這次鴻彬集團的手筆很大,同時請了三個人,還有五台山的野樹大和尚與青城山的周洪道長,成成可以跟著人家學點本事。」
莫正金點了點頭道:「報酬給的雖不多但也算高了,成成這個年紀,該攢點老婆本了,在外面大城市買房子娶媳婦,如今都是不小的開支啊。」
莫正乾:「那是四妹家操心的事,你跟著起什麼哄?成成沒什麼字號,所以也不怕砸了招牌,像這種事情,莫言就不肯沾手了。……我真的很奇怪,五台山的野樹大和尚為何要蹚這趟渾水?他已功成名就,犯不著冒這種風險,萬一又出狀況,跟頭可就栽大了。」
莫正金:「可能是事主給的錢能打動他吧,數目肯定不止成成拿的這十二萬,或者真的是慈悲心腸發作了。……這種事情可得小心,既不能讓自己沾了邪氣,也要儘量解決事主的問題,有多大本事就用多大本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咳嗽。正乾道長趕緊把翹起來的腿放下端正身姿,將手中的煙掐滅,又將桌子中間的菸灰缸推到了莫正金面前,然後就聽見門外有人笑道:「大舅公,五舅公,你們兩位長輩編排我什麼呢?」
莫正乾又翹起腿道:「是成成啊,快進來,怎麼不去同學家竄門,跑到我這裡來了?」
遊方笑嘻嘻的推門道:「來拜年,順便要壓歲錢,五舅公也在,那就更好了。」
莫正金拉過一把椅子道:「你來的正好,我與你大舅公正在商量,給你一摞壓歲錢,攢著將來娶媳婦。」
怎麼一回家,長輩們都愛提這茬?過完年又長一歲,但按周歲算的話,等過了五月才二十二呀,現在連法定結婚年齡都沒到。遊方眨著眼睛問:「多厚呀?」
莫正乾:「不多,只有十萬出頭。」
遊方吃了一驚:「這還不多!大舅公,你不是給人扶乩把自己繞迷糊了吧,啥時候變得這麼大方?我以為你能給個千八百塊就挺了不起,進道觀只有掏香火錢的,沒想到我還能帶走這麼多。」隨即又反應過來道:「我在門外聽你們說,要鼓動我接一筆生意,這十萬難道是酬金?」
莫正金:「你聽見了?我們正在商量這件事呢,莫言去找你了,找到沒有?」
遊方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禮物道:「我出門買了點東西,就直接到這裡來了,沒碰見表舅,到底是怎麼回事?誰家請人看風水,出手這麼大方?」
莫正乾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招手道:「別著急,我先給你看一段視頻,這事你接不接,看完了再說。」接著又長嘆一聲:「就算不是生意,風門也得有人去看看。」
大舅公從抽屜里掏出一台筆記本電腦,如今的道觀住持也用上現代技術產品了,打開之後調出了一段視頻,讓遊方坐在自己的旁邊觀看。看著看著,遊方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段視頻太詭異了,很顯然是某棟樓中的監控錄像,光線背景很暗,畫面有點發綠,記錄時間是早上五點前後——
有一位年輕女子,披頭散髮穿著睡裙光著腳,推開一扇門走入樓道中,微低著頭眼睛似閉非閉,身形搖晃走的非常不穩,加上錄像鏡頭有些閃爍,看上去簡直是在飄。從場景推斷,這個人剛才應該在睡覺,而現在好像迷迷糊糊沒睡醒,也有可能是在夢遊。
這女子一出門,左手臂突然往右一甩,上身也一聳原地轉了過來,就似突然被人拉了一把,然後搖搖晃晃向前走去,在前方不遠的樓梯口踉蹌了一下,又是很詭異的一轉身,然後消失在樓道中,前後不超過十秒鐘時間。
神識再高明,也不可能通過一段不知明的錄像查探地氣,但世上大多數風水師看風水,並不是依賴神識或靈覺,而是直接看場景推斷。見此情景遊方自然就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感覺,仿佛那裡的戾氣好重,簡直已凝鍊成形。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能夠直接侵襲人的元神,用最通俗的話來說,就是鬧鬼撞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