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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似群山間這一巨大的礦坑被開挖的過程快放重現,隱約還帶著心盤運轉的痕跡,那幾乎完美的地氣靈樞匯聚之地,被犀利的神識衝出一道裂隙,就是眼前如森然巨口的礦坑,虛實變換十分玄妙。
原來這人不是故意來和誰搗亂的,就是來練功的,看他神識運轉已十分嫻熟,應該已經習練了不少時日,可能早在欣清和尚路過此地之前,他每天午夜就在這裡練功了。
他所修煉赫然正是牽弓派秘法中的「穿弓之煞」,真是尋了一個絕佳的好地方,在這裡習練既可以不驚擾他人,也不必破敗地氣靈樞,無非是利用礦坑本身的地氣特性運轉神識而已,無損周圍的風水。
雖說無損,可是他這麼一練功,欣清下午的辛苦全成了無用功。藉助菩提珠為靈引,虛空再造靈樞修復地脈,每次都是完成了不易察覺的少許而已,並不穩定,沒有最終大功告成之前,最怕這種人為的擾動。打個比喻,就似摩天大樓的裝修工程剛剛搭了一層腳手架,然後就連夜被拆掉了,一切又恢復成原樣。
遊方一開始差點把鼻子都氣歪了,等漸漸看明白是怎麼回事,又不禁哭笑不得。這人的秘法修為不低,已突破移轉靈樞之境,隱約已至「攜境無形」次第。
那人正在運功,忽然感到身後有異,有人走入到他運轉神識擾動地氣的範圍之內現出了身形,來者還是兩位。大半夜在這種地方,到底是人是鬼啊?他也被嚇了一大跳,從地上蹦起老高翻了個空心跟頭,轉身落地時已經抽出一支厚背帶棱尖的玉尺。
只見星光下走來一僧一俗,他喝道:「來者止步!你們是什麼人,深夜在此窺探究竟有何圖謀?」
他說話的同時手持玉尺凝神戒備,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修習秘法時被人暗中窺探本就是江湖大忌,更何況是在這個時間、這種地方?然而對方只說了五個字,就讓他收起玉尺躬身行禮了,只聽對面一人答道:「在下梅蘭德。」
遊方說話時也抽出一物如同帶尖的玉尺,以神念激發隱約撼動山川地脈共鳴,正是形法派所贈的撼龍令,當代江湖上也只有他一人持有。那人看得清楚,當下也不敢懷疑,收起玉尺躬身行禮道:「晚輩是牽弓派弟子王由佛,請問蘭德先生深夜至此,是恰好路過還是特意來找晚輩有所賜教?」
遊方一副好氣又好笑的神色:「你就是半半?久聞大名啊!」
王由佛一愣,隨即不好意思的笑了:「原來蘭德先生也知道我的小名?不敢當,不敢當,我才是久仰前輩的大名!本來心裡對您還有點不服氣,可是今天一見,我全力運轉神識之時,你能無聲無息毫不費力的走近,以撼龍令激發地脈共鳴,實在是不佩服都不行啊!……前輩的年紀好像還沒我大吧?這位高僧又是哪派前輩?你們到此有何事?」
這人倒是個直腸子,雖是第一次見面,但心裡想什麼說什麼。遊方以前雖然沒見過他,但早就聽過「王由佛」這個名字,此人是牽弓派掌門王勛捷之子,今年三十歲了,也是江湖風門年輕一代中的知名高手。
在南海的時候,慕容純明等年輕人閒聊時提到當時沒來參加聚會的王由佛,總是習慣稱呼他的小名「半半」。據說此人從小在興安嶺山中長大,雖然也像其他孩子一樣讀書上學,但是很少出山,自幼酷愛修習秘法,涉世不深,脾氣也非常率直,說話辦事有時候還像個小孩子。
今天見面聽他一說話,還真是這麼回事,遊方拱了拱手答道:「這位是遼西大慈行寺的欣清大師,我們守在此地,專門等著看你幹的好事!」
王由佛又愣住了,不解的問道:「我幹的好事?以蘭德先生的眼力,應該能看出我方才在修煉本門秘傳『穿弓成煞』,家父曾有交待,此術可傷人也可破法,可修復也可破敗,穿弓煞意凌厲不可隨意習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一個合適的地方淬鍊神識。……嗯,不對呀?偷窺他人習練秘術,是江湖大忌,蘭德先生既然早就來了,不會這麼做吧?」
遊方差點讓他給氣樂了,冷哼一聲,故意把臉色一沉道:「偷窺?這四面透風的山野,誰不能來,以為是你家的院子啊?以後再說這種話,先看清楚自己在什麼地方!王由佛,我且問你,你在此地練功多久了?」
王由佛的神色仍然不解:「已經兩個月了,難道我練功有什麼不妥嗎?」
一直沒吱聲的欣清終於開口說話了:「這位王施主,這半月以來,你就沒察覺此處地脈靈樞有什麼變化嗎?」這和尚真是好涵養,半月辛苦行功,毀棄了十幾枚珍貴的法器菩提珠,一番心血與所有代價,全讓這小子給攪了,換個人說不定先衝上去揍一頓再說話,他還能不驚不怒的詢問。
王由佛站在那裡直眨眼,摸著後腦勺一邊想一邊答道:「最近半個月?地脈靈樞感應,隨天時節氣本身就有變化,在此處很是微弱緩慢,我本沒有太在意,聽大師這麼一問,還真值得奇怪。這半月來的地脈變化似與天時運轉不同,些許微妙卻總是循環往復。」
欣清不緊不慢的答道:「貧僧這半月以來,每日午後行功修復地脈,無奈法力低微每次只能有些許之功,不料次日再來便發現前功盡棄,因此疑惑不解,今日方知是這麼回事。」
遊方啐了一口道:「王由佛,你可真夠混的!一天兩天你沒在意也就罷了,一連半個月地脈都是同樣的變化,你就不想想原因、查探究竟嗎?雖然微末難查,但以你的功力已經感應到了,這半月積累之功相當可觀,你知道這耗費了欣清大師多少心血嗎?看看人家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