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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市政府招商方面,由於主管領導更換,項目一直擱淺著,我白忙了這大半年。
車到半途的一個服務區,大家下車吃午飯,我試圖跟肖萍說話,但肖萍對我視若無睹,避而不見,冷淡得讓我不敢相信。難道我與肖萍之間,再無情緣可言?
我們曾經高中同學三年,大學時又同在京城讀書,曾幾何時,我們之間的關係是那熱絡,無話不淡。去年暑假在鬼王廟的那一晚,肖萍因“追”駱今生之故,有意讓我穿上一條不知何人留下的貞褲,以保我的童身。這條貞褲,我當古董留在老家了。
午飯過後,大家先後上車,繼續趕路,也許因為吃了午飯的緣故,車上的乘客再沒有誰大聲說話,當然,有些人是不會睡著的。
就在我昏昏欲睡之時,車子突然暴胎了,穿過護攔,翻向了左側深深的山溝,沒有系安全帶的乘客先後被拋了出去。沒有被拋出去的,無人不被撞向座位或玻璃窗,個別人還逸窗而出,看得我眼花繚亂,我同學張月就跟我記憶里笨豬那樣,給先甩了下去。
山溝下是沅水江,水流方向正向著車子行駕的方向,誰能活著逃生呢?
一片片哀嚎聲中,肖萍的聲音叫得最響,我似乎只聽清楚她的聲音。車子翻過好幾輪後,車頭栽進水裡,後排座位得以翹在水面上。
後排沒有被拋出去的只有三個系了安全帶的乘客,兩女一男,但也都受傷了,包括我在內。是那個男乘客用他熱水杯,敲碎車窗逃生的。
我第三個逃生時被車窗邊上的玻璃割傷了左手,血流如注,只好用右手緊緊捂著,跳將下去,那時的江水只抹到我的****,我艱難地劃著名水,繼而爬到岸上。
平生第一次遇險,起初的幾十秒里,我大腦一片空白,上岸後傻站了一會,才想到張月被先拋了出去,她是否逃過這一劫呢?
我讓那個最早逃生的男乘客上路面找人報警後,不顧傷痛,走到沅水江邊尋找張月。
張月居然掉進了沅水江,還有另外兩個男乘客,正在深水裡掙扎著。
我不會游泳,怎麼救張月?
沅水江邊只有亂石,我急尋可救張月的物品時,看到了另一個人頭浮出水面,等她昂起頭吸氣時,我才看清楚她是肖萍。肖萍真是命大,坐在前排,居然沒有被淹著,顯然,她是因為大肚子,沒有打安全帶的緣故,車子翻在空中時,她就給甩出去了。
但是她和張月一樣,都處於深水區,且向下滑動。救誰好呢?我一時沒了主意,只見張月一邊手揮了起來,向我示意要救肖萍,那一刻,我熱淚盈眶,不顧一切地跳進了沅水江。
張月從小就在沅水江邊長大,她是會游泳的,而我不會。
記憶里的一次游泳,是我被一個叫秦明的男生強行推進了積水潭,當時我仿佛跳水運動員似的向下滑了下去,之後是自己奮力浮了起來,隨之是蛙式遊動。
後來,我只記得還沒有靠近肖萍時,她拼著勁叫我:“紫瑜,救我,我一死就一屍兩命。”
“好,我來了。”其實,我一開始是沖張月去的。因為張月也向我遊了過來,我才轉向肖萍。可是一靠近肖萍,她竟纏上了我,仿佛要拉我墊背,和我同歸於盡似的……
當我被人救醒時,天已經落黑了。我記得救我的人有三個,其中一個打赤腳的男生用手機燈,照著另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對我“作業”,我“哇”地噴出一口水時,那個身材高大男生對另一個男生揮了一下手,就走開了。
我這才知道,他們三人對我施救了近一個小時之久,是因為那個身材高大的男生不放棄我,才將我救活過來的。他們三人輪著背我上路面,直至將我送上了救護車才離開。
第二天天亮,我神智清醒之後的第一件事是向護士詢問車禍生還者情況。
護士給我簡要介紹了一下,說是這次車禍共有十七人喪生,二十人受傷,沒受傷者兩人,重傷者在縣城中醫院接受救治,只有輕傷者才轉移到了縣人民醫院。
“有個孕婦,快要生了,她情況怎麼樣?你知道嗎?”我急問我救過的肖萍。
“這個孕婦呀!我們都聽說了,據現場的人講,當時有三個女大學生對她施救了,不幸的是,其中兩個被江水沖了好遠,是山上的幾個民工找到她們屍體的,明天肯定會報導這事,你就等著看報紙吧!你的體症正常,但你還需觀察治療幾天。”
護士說完這事,讓我好好休息。我要求跟徐英聯繫,借用她的手機,可是徐英沒有接我電話,我給她發了信息。在眾多的聯繫人中,我只記得徐英和我父親的手機碼。
徐英收到我信息,她即時回拔了護士的手機,我簡要介紹了車禍情況,徐英驚問:“那張月,你確定她遇難了嗎?”
“我目前還無法確定,但是根據護士的描述,她八成是凶多吉少,如果她遇難了,那是因為她救了別人,而犧牲了自己,一旦確認,我會跟你們聯繫的,我屬於輕傷,現在在沅水縣人民醫院接受治療,你先跟婁老師匯報,其他人就不要說了。”
護士接過手機時,我要護士找中醫院聯繫,替我落實肖萍和張月的情況。
才接上吊瓶,打了半個小時的針,護士回來告訴我,肖萍正在準備剖腹產,張月是十七個遇難者之一。我再次借用護士的手機,跟徐英說了這事。一邊說,一邊哭,我是無法抑制自己而哭的。如果不是為了救肖萍,張月是不至於走了的,還險些搭上了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