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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棗的臉上還掛著淚珠子,睫毛上更是濕潤一片,她輕輕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揩了揩眼淚,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以後,不許對為師說謊。”
唐棗聽言,隨即一愣,小聲弱弱道:“徒兒沒有。”她哪裡敢說謊啊。
重羽看了她一眼,不急不緩道:“那為何說不疼?”
“啊?”唐棗傻掉了,愣愣看著自家的師父,而後似是想到了什麼,稍稍垂眸,道,“昨日之事,是徒兒的錯。”跪了一夜,亦是算給她的懲罰,她又怎麼能再讓師父擔心呢?
重羽伸手覆上小徒兒的臉,柔聲道:“不管如何,都不許怕為師。”
原是安安靜靜擱著的小手此刻慢慢覆上了臉頰處溫熱的大手,唐棗用兩隻手用力的握緊,小臉輕輕蹭了蹭,而後乖巧溫順的趴在師父的雙腿上,乖順道:“嗯,徒兒知道了。”
重羽還想說什麼,卻見小徒兒已經慢慢的闔上了眼睛。方才哭過,睫毛上還沾著淚珠子,他的手掌被她緊緊捧著,嬌嫩的臉貼著他的掌心,意外的溫熱香軟。
跪了一夜,是該累了。
☆、第十四章:微妙
——
見她睡了,重羽欲收回手,可是小徒兒卻是死死的不肯放手。昨日他朝她伸手,她非但沒有過來,反而後退了一步……如今倒是不怕了。
“師父,別徒兒的氣……”枕在他腿上的小徒兒翕了翕粉唇,低低的嘟囔了一句。
重羽面有動容,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沿著她的臉而下,之後卻是一頓——小徒兒原是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道紅紅的勒痕。
想來是昨日那廝……重羽眸色一沉,心情有些不悅,指腹撫過,泛紅的勒痕漸漸消失。
看著小徒兒脖子上光潔如初,重羽便俯身將她抱住,待聞著她身上的棗香味,心情才好一些。昨夜小徒兒跪了一宿,他亦是看了一宿,現在小徒兒睡著了,他也有些困。
重羽將唐棗抱在懷裡和衣躺了下來,他低頭看著小徒兒清秀的眉眼,想起方才她哭得傷心撲進自己的懷裡,頓時心疼的厲害。
明明不過是幾個月,在他七萬年的歲月里,是在是太短了,可是……重羽眉眼一柔,竟泛著難得的溫柔之色。
他鮮少與人親近,並不知如何才能安撫,突然想起曾經見過扶宴哄年幼哭鬧的扶月,好像就是這樣……親一親她的臉。
重羽神色一頓,斟酌了一會兒,便低頭親了親小徒兒的臉,出乎意料的是,唇下的觸感竟是意外的好。重羽有些驚訝,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小徒兒,猶豫著又親了親她的眼睛,許是睫毛上沾著一些淚珠子,吃起來有些鹹鹹的。
做完了這些事,重羽才抿了抿唇,闔眼入睡。
唐棗醒來的時候,覺得身下熱乎乎的,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正睡在師父的身上。看著雙眸緊閉的師父,唐棗心裡頭滿足極了,靜靜的趴在自家師父的身上,傻傻抬頭看著他。
已經休息的差不多了,唐棗精神奕奕,可是這樣安安靜靜趴在師父的身上,她卻一點兒都不想起來。唐棗猶豫著小心翼翼的伸手,覆上師父的下巴,溫熱的觸感讓她想沿著下巴往上摸,正要做,師父卻醒了。
被抓個正著,唐棗也不將手收回,笑吟吟的吐了吐舌頭,小臉蹭了蹭師父熱乎乎的胸膛,低低的喚了一聲:“師父。”
重羽看著下巴上白嫩的小手,似是初醒,雙眸略帶惺忪,沉聲道:“做什麼呢?”
“徒兒……徒兒想摸摸師父。”唐棗如實道。
經過了昨日之事,師父好像待她愈發的親近了,以前雖是一起睡的,師父卻不喜歡她挨得太近,可是現在,她就這樣趴在他的身上睡,師父也沒說什麼。
那麼……她摸一摸,也是可以的吧。唐棗心裡暗暗想著。
重羽聽言,臉上沒有什麼變化,只是閉眼,雙臂下意識的抱著身上小徒兒香軟的身子,聲色無瀾,道了一句:“摸完繼續睡。”
“……謝謝師父。”
見師父答應,唐棗心裡頭興奮極了,慢慢摸上師父的臉,師父的鼻子,師父的眼睛,還有……師父的眉毛。唐棗一邊摸一邊笑,等摸完了,便心滿意足的趴著,繼續閉上眼睛。
不過唐棗睡不著。
“師父,以後,別不要徒兒,好嗎?”眼下是踏實了,可是一想起昨日之事,她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陣後怕。
——她怕師父不要她。
許久,重羽沒有說話,像是睡熟了一般。唐棗微微皺眉,有些委屈的垂下了眸子,可是下一刻……她就感覺有一隻大手慢慢的覆到她的腦袋上,一下又一下的摸著,動作溫柔極了。
唐棗緩緩抬頭,便瞧見師父墨黑清明的眸子,一時眼眶一熱,有些想哭。
“只要你乖一些,為師永遠不會趕你走。”
唐棗點頭,忙道:“徒兒會很乖的。”
重羽看著小徒兒紅紅的眼睛,淡淡嗯了一聲,臉上仍是沒什麼表情。
——他就喜歡她乖乖的樣子。
·
三年後。
蓮葉田田,粉色的蓮花開的滿湖都是,水底是游魚戲石,不遠處傳來陣陣水聲,夾著少女銀鈴般的笑聲。
唐棗在湖中游著,手裡捧著剛剛采來的蓮蓬,游得累了,唐棗便坐在蓮葉上,赤著足玩著湖中的水,白嫩的小手熟稔的剝出一顆顆飽滿香甜的蓮子,將其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蓮子的馨香和微微苦澀在舌尖蔓延,唐棗又剝了一顆,低頭看著身側的烏龜,雙眸笑成新月,道:“糖糕你要吃嗎?”
糖糕立馬伸長了脖子,張開嘴接過唐棗手裡的蓮子,嘟囔了一句:“還要。”
聽言,唐棗又剝了好幾顆,待感覺日頭有些大了,才回神“呀”了一聲,忙道:“忘記給師父做午膳了。”
糖糕看著唐棗急急忙忙的動作,悠哉的吃著嘴裡的蓮子,緩緩道:“主人昨日不是出去了嗎?”
唐棗動作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對呀,昨日師父有事,和扶宴師叔一起出去了,說是要去三五天,哪能這麼快回來呀?唐棗耷拉著小腦袋,慢吞吞剝著手裡的蓮子,心裡有些不滿。
這三年來,她從來沒有離開過師父,如今突然外出,又不肯帶她,她心裡可堵得慌。
——她好想師父。
唐棗浸著足,水裡的魚兒便啄著她的趾頭,雙腳痒痒的,唐棗原是不悅的面容一下子明媚了起來,彎起唇傻傻的笑著。
……好癢,好舒服。
唐棗玩著水,便暫時忘記了心裡的煩惱,玩了一會兒,仿佛間依稀聽到師父的聲音,唐棗有些疑惑,卻還是抬頭朝著岸上看去。
岸上立著兩個人,一白一青,皆是身姿頎長,衣袂翩然。
唐棗不大確定的揉了揉眼睛,最後才驚訝的一笑,立刻從蓮葉上站了起來,朝著岸邊飛去。
“師父。”唐棗嬌嗔了一聲,歡快的撲進自家師父的懷裡,“徒兒好想你。”
重羽見小徒兒渾身濕噠噠的,便輕輕撫了撫她的腦袋,霎時全身水滴盡消,衣裙翩然如初。他伸手拭去小徒兒臉上最後一滴湖水,語氣略有責備道:“怎麼弄成這樣?”
唐棗仰頭笑笑,露出潔白的貝齒,道:“徒兒在採蓮子。”語罷,舉著剛剛剝好的蓮子,將手伸到師父的唇邊,道,“師父要嘗嘗嗎?”
重羽眉眼一柔,淡淡“嗯”了一聲,低頭含住小徒兒指尖的蓮子,抿唇咀嚼道:“不錯。”
“師父喜歡就好。”唐棗樂呵呵。
有人重重咳了一聲,唐棗這才側過身,衝著身側之人喚了一聲,“扶宴師叔。”
扶宴陰陽怪氣的皺了皺眉頭,嘆氣道:“才看到我啊。”
唐棗吐了吐舌頭,環著師父的手一松,有些不大好意思,道:“今晚我一定做幾盤好菜送去聆水居,這樣行嗎?”
扶宴聽言,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可是重羽卻有些不大開心了,側眸淡淡瞥了一眼扶宴,卻是對著唐棗說的,“你是我徒兒,又不是廚子,給他做什麼。”
扶宴無奈的笑了笑,他這師兄如今是越來越過分了,這哪裡是養徒兒,分明是……
目光落在眼前這小姑娘身上,不過三年,如今已出落的亭亭玉立。魔宮之人皆知,小棗名義上是師兄的徒弟,可是師徒二人夜夜共眠,這裡頭含義瞎子都看得出來。
起初他也是這麼認為,然而之後才知道,他這師兄的確沒有碰過小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