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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師父突然來她這兒留宿,的確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留宿也就算了,此刻卻提到了圓房之事。想著師父剛才問的話,唐棗就覺得臉燙。可這種問題,讓她怎麼回答。
唐棗低著頭,沒有說話。
“你我圓房,從此之後你便只能留在我的身邊,既是我重羽的女人,我便不許你再有異心。”
還真是霸道。可這熟悉的霸道,卻讓唐棗覺得心裡歡喜。
“我不會的。”唐棗的聲音又甜又糯,聽著極為乖巧。
——她心裡只有師父,哪有什麼異心啊。
聽唐棗出聲了,重羽伸手撫上她的臉,指腹輕輕摩挲,淡淡道:“放心,只不過是給你一個孩子,待你有孕了,我便不會再來這蒹葭閣。”
原是又羞又喜,可如今心裡卻是半點都不是滋味。唐棗凝視著面前的男子,緩緩開口道:“只是為了……生孩子?”
他想同她圓房,只是為了讓她有一個孩子。原來這就是他口中所說的不單單只讓她有個名分……
衣袖之下的手微微一攏,攥得很緊。
“嗯。”
果真是這般,唐棗心裡一氣,立刻轉過身子背對著他一言不發。
太欺負人了。
原是掌下的小臉變成了一頭柔順的青絲,重羽察覺到她的舉止,心想著:怕是因為害羞了吧。姑娘家害羞很正常,而且是這種最為親密之事。重羽大方的表示諒解,然後將手往下移,欲去脫她的衣裳。
她的身子,他摸過。重羽想到那感覺,身子亦是燙了起來。
今晚沐浴過,只不過是穿了一個薄薄的外衫,肌膚嬌嫩,他已經摸到了那根帶子,大抵就是傳說中的肚兜。
“不許碰我。”唐棗挪了挪身子,一字一句道。
重羽的手一頓,似乎有些不大相信,語氣冰冷道:“你說什麼?”
唐棗正氣著,自然也不怕他,嘟囔了一句,又重複道:“不許碰我,我不想和你圓房。”
只是為了生孩子,她才不要。唐棗想著,愈發覺得委屈,原是兩心相悅的洞房花燭夜,錯過了也就罷了,如今到了她這兒,同床共枕,卻是為了生一個孩子。
師父忘了她,現在不喜歡她。若如今同他成親的是別的姑娘,是不是也可以為了生孩子而與她圓房?
這麼想著,唐棗便一陣氣惱,雙臂將自己抱得緊緊的,整個身子都蜷縮成一團兒——她才不想理他。
重羽覺得,這小姑娘性子不錯,可眼下卻是無緣無故便開始鬧脾氣,委實有些無理取鬧。
還從未有人敢這般同他說話,重羽亦是個好面子的人,隨即緩緩道:“我可以容許你害羞,不過無理取鬧卻是不行。”
誰害羞了!唐棗心裡嘟囔了一句,不說話,只是生著悶氣。
“這個決定,你可不要後悔。”
“我才不後悔。”唐棗不悅道。原以為是師父將她忘記了,她待他好一些,脾氣亦是順著他,沒想到是愈發的得寸進尺了。圓房之事,倒是成了對她的賞賜。
等他想起來了,她再也不許他碰自己。
被拂了面子,重羽徹底氣惱了。他好聲好氣說著,這小姑娘卻是半點都沒聽進去。以他的脾氣,早就將人攆走了,可如今這人是他的妻子……關鍵是他喜歡她做的菜。
重羽知道,若是再下去,說不準自己會忍不住發脾氣將她扔了。
想了想,重羽還是起身,拿過一旁擱著的袍子,動作熟稔的穿了起來。
被褥被掀開,有涼風灌入。唐棗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卻見師父從榻上起來,穿起了衣服。她的第一反應是師父看不見想替他穿,不過卻發現師父的動作與常人無異,不過一瞬便將袍子穿的整整齊齊。
海棠同她說過,師父雖然眼盲,卻不喜別人伺候。
唐棗鼻子酸澀,見師父穿了袍子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蒹葭閣,這才頓時回神了。
——他走了。
大半夜的,師父居然走了。
唐棗欲掀開被褥下榻,可剛想如此,卻是動作一愣。她知道師父現在的性子,恐怕是生氣了,如今正在氣頭上,她追出去,怕是也留不住他。
或許還會惹惱他。
唐棗重新躺下。
枕頭上還有師父的味道,唐棗扯過一旁的枕頭,將其抱在懷裡,忍不住哭出了聲。
·
次日唐棗醒來,發現眼睛有些難受,想起昨夜之事,心頭愈發是悶悶的。
坐到妝奩前,看都自己的眼睛有些紅腫——好醜。
大抵是因為昨天晚上哭過了。她垂了垂眸,昨日師父走後,她便忍不住哭,之後什麼時候睡著了,她也有些忘記了。
只是,她該不該去給師父認個錯。
不過——
要認錯的話,又該怎麼認?說自己願意給他生孩子,讓他來蒹葭閣過夜嗎?唐棗蹙了蹙眉,這種話,她可是說不出口的。
雙手托腮,唐棗看著鏡中自己的容貌,一時又難受了起來。不過,師父看不見,眼睛腫不腫,都是一樣的。
唐棗雖然只擔心師父生不生氣的問題,可昨夜重羽留宿蒹葭閣,半夜卻又匆匆離開之事,卻是傳得全山莊的人都知道了。
本來以為,夫人終於要得寵了,卻出了這麼個么蛾子,半夜就走,想來定是惹惱了莊主。
想想也是,莊主從來都是個難伺候的,這種事情亦是意料之中。不過床榻之上也就是那事兒,眾人隱隱猜測:是不是莊主快而立之年都不曾碰過女色,床笫之事還是生手,只怕這事兒是沒成,亦或是身子有異樣,惱羞成怒,便將怒火一股腦兒發泄在夫人身上。
那夫人可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空有這莊主夫人的身份又如何,到底還是個可憐的人。
這事兒不過半會兒便傳到了扶宴的耳中,彼時扶宴正同自家妹妹下著棋,這話聽了,忍不住笑出了聲。
昨日他雖然去勸了一下,不過師兄的性子使然,他也沒抱什麼希望,卻不料當天晚上就過去了。
想來,在師兄的眼裡,那小姑娘不單單只是廚子吧。
只是半夜就回來,的確有些費解。
——不過沒成事,或許有些可能。
扶宴皺眉,撫了撫額穴,開始苦惱了:難不成他還要同他傳授一下那方面的經驗,可是……他也是個未經男女之事的童子身啊。
這都是什麼事啊。
“這種事情,的確像是他會做的出來的。”扶月彎唇,輕輕落下一子,看著局勢明了,得意的笑了笑,抬眼看了一眼自家的兄長,眨了眨眼睛道,“兄長,你不讓我嫁給他,不會是……他,真的有問題吧?”
雖說重羽眼盲,不過兄長定然不是這種人,還有就是脾氣不佳,但重羽對她雖然冷冷清清的,也沒發過什麼脾氣,這兩者皆不可能,如果加上這一點,興許就可以解釋了。
怪不得不便宜自己的妹妹,原來是個火坑。
“小姑娘家的,別胡說。”
說這話時,扶宴有些心虛。饒是師兄弟,從小一起長大,這方面,他的確不能保證什麼。不過若真的有問題……扶宴忍不住發愁了。
見扶宴這般的語氣,扶月心裡愈發的篤定。自那日哭過之後,她也漸漸放下了,不過是個男子,她正值妙齡、容色出眾,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呢?
“就知道有鬼。”扶月撇了撇嘴,嘟囔道。
扶宴:“……”
罷了,讓她誤會也好,至少,阿月以後不會再念著師兄了。
·
扶宴覺得,這人是他帶上來的,雖然最後是師兄親自選的,可他畢竟有一份責任在。那小姑娘孤身一人嫁過來,想來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更別說是出主意的了。
如今出了這檔子事……
想到自己的妹妹,又想到那個小姑娘,扶宴的心又軟了。
他欲去蒹葭閣,正巧看到那小姑娘正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一身鵝黃色的襦裙,青絲如瀑,微微低著頭,安安靜靜的,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扶宴彎唇一笑,過去落座,青色的衣袍衣角輕輕擦過石桌一角,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掌,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唐棗立刻回神,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她居然走神了。
原是嬌嬌俏俏的小姑娘,如今這雙頰緋紅,看著愈發是嬌艷如花,這容貌不算是頂尖的,倒是個耐看的。不過想到自家師兄,不由得一陣唏噓:夫君看不到,長得還是普通一些就好,免得有人覬覦。
“扶宴。”唐棗彎了彎唇,道。
“嗯。”扶宴含笑,看著她微微紅腫的雙眸,也不繞彎子,開口見山道,“昨夜之事,我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