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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這麼說自己。
反應有些奇怪。可是懷裡的小姑娘卻是靠得愈發的近,髮絲蹭著他的脖子,痒痒的。他素來雖然不近女色,可怎麼說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子,這般軟玉溫香在懷,自然有了反應,只是還是保持一貫的語氣,淡淡道:“那是什麼?”
她哭,不是因為嫁給了一個瞎子覺得委屈,難不成是因為……他沒有同她洞房嗎?
這般想著,卻是問了出來。唐棗一怔,原是難受的心情一下子覺得有些發笑,忙搖頭解釋,“不是,只是……”她靠得近了一些,整個身子都蜷縮在一起,可是如今這般赤|條|條,又是大白天的,不禁有些羞赧。
“只是什麼?”
重羽繼續問著,似是固執的想要知道她為何哭。
唐棗咬了咬唇,半晌才道:“我……我冷。”
這答案有些意外。
重羽低頭,雖看不見她的模樣,不過掌下的肌膚嬌嫩,摸著的確有些微涼。他鬆了鬆手,將她放開。唐棗從師父的懷裡起來,環著自己的身子,她低頭看著地上的衣裳,大抵是師父力氣太大,如今已經被撕碎了,不能穿了。
“衣服在衣櫃裡。”
唐棗一怔,瞧著師父的薄唇,此刻已經緊緊抿著,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唐棗雖然不大喜歡師父待她這麼疏離,可如今只要能靜靜瞧著師父,便已經知足了。
“嗯。”
聽言,唐棗打開衣櫃,不過裡頭都是師父的衣服,哪有適合她的。可是……唐棗拿著袍子的手一攥,一下子明白了——師父現在同意讓她穿他的衣服,是不是就說明,他已經開始慢慢接受她了。
唐棗彎唇,忍不住笑了。
唐棗穿好衣服,將袖子擼高了一些,露出兩截白嫩的藕臂,走到師父的身側,知道師父看不見,便想伺候師父用膳。
哪知重羽面色一頓,問道:“嫁給我,覺得委屈嗎?”
“我……”
“若是不願,我待會兒便寫休書給你。”這親事本就是一場玩笑,雖然昨日成親了,可他到底沒有碰過她。
唐棗急了,忙伸手攥著他的袍袖,連連搖頭,“我不要。”她才不要離開師父。
“還是因為我剛才摸了你?”
唐棗耳根子一熱,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如今已經成親,你……你就是我的夫君,我沒犯錯,你就不能休我。”
語氣聽著,倒有幾分小孩子心性。不過也是,她本就是個小姑娘。重羽的下巴緊繃著,一雙眸子漆黑如墨,極為好看,“你想要什麼?”
她想要什麼?唐棗不知道師父為何會這麼問,想了想,如實道:“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想留下你身邊……照顧你。”
這倒是新鮮。重羽彎了彎唇,可這笑意卻不是因為開心。他緩緩側過頭,看著唐棗的方向,許是離得有些近,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氣息聲和她身上的味道。
從來都是想著離他遠遠的,卻不料有這麼一個小姑娘,卻說想留在他的身邊照顧他。
“外頭的傳言,你可曾聽過?”
“沒有。”她不知道什麼傳言,只想留在師父的身邊。
怪不得,想留下。
重羽想:的確,他雖然眼瞎,可到底還是重柳山莊的莊主,這小姑娘沒有聽過那些傳言,自然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他不知道她留下來是為了什麼,可如今,他可是讓她自己選擇的。
他給過她選擇的機會。
見師父不說話,唐棗也不再扭捏。她直直的看著師父,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語氣緩慢卻清晰道:“我留下來,是因為我們已經是夫妻,你是我的夫君,可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我喜歡你。”
·
扶宴聽聞,那他師兄這幾日胃口不錯。
的確,有嬌妻在側,日日洗手做羹湯,如此賢惠溫婉的,倒是讓人羨慕不已。想那小姑娘這般的年紀,只該受盡家人的寵愛,如今卻是早早嫁了人,伺候這性子暴躁、陰晴不定的夫君。
當真是可憐。扶宴再一次嘆息。
不過新婚的頭一日便是分居兩處,卻是個不大好的兆頭。
扶宴正愁著,卻見身後有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想來猜到了是誰,瞬即俊臉染笑,轉過身子道:“回來了?”
“兄長。”扶宴一身紅衣色襦裙,身量高挑,纖細的腰肢盈盈一握,像是弱柳扶風。尖尖下巴,巴掌大的小臉卻是五官精緻,如今正是美眸含笑,語氣慵懶道,“玩夠了,自然是回來了。”
扶宴知道,他這妹妹一直因師兄成親之事耿耿於懷。可是,他這個當兄長的,哪裡捨得讓自己的寶貝妹妹往火坑裡跳啊,然而最重要的……
“回來便好,早些回去休息。”
扶月看著眼前的兄長,心中頗為不快,“聽說是個小丫頭,是你選的?”
扶宴挑眉,“不,這媳婦兒當然是師兄自己選的。”畢竟是終身大事,他只不過是當師弟的,又不是人家爹爹。扶宴見自家妹妹一副不大相信的樣子,繼續道,“師兄說,合他的胃口。”
人家小姑娘身上的味道好聞,他便選了她,如此選妻,當真是稀奇。
扶月本是不信的,重羽是什麼樣的人,她哪裡不知道,不過聽了這後半句話,卻是信了。她想到剛才過來的時候,下人們正議論著,說著這莊主夫人廚藝了得,日日為莊主下廚做菜,而莊主,卻是一次脾氣也沒有發過,至少……沒有掀桌子。
這委實出乎她的意料,卻讓她不得不承認眼前的事實——他成親了,娶了別的女子,而且是心甘情願的。
她扶月怎麼說也是一個驕傲之人,雖然喜歡重羽多年,可人家看不上她,她自然也不巴巴的貼身去,只是……到底還有幾分失落的。
“你說,我是不是很不好?”扶月垂著眉眼,喪氣道。
這般失落的妹妹,扶宴可是頭一回看到。他知道扶月對師兄的感情,終究是小姑娘,再如何的驕傲,還是會難過的。
扶宴心疼,伸手撫了撫扶月的臉,聲色溫和道:“誰說的,我扶宴的妹妹,自然是最好的。”
聽得扶月輕哼一聲,不悅抬眼:“那為何我十七了都不曾有人來求親?”
她自詡美貌,除了脾氣嬌縱了一些,有哪一點不好,可是……她身邊當真沒有男子追求過,要不然,她也不會看上自小一起長大的重羽啊。
這……
扶宴語塞,可更多的是心虛和愧疚,許久才低聲道:“就這般急著嫁人?”
扶月狠狠瞪了他一眼,“難不成兄長你一輩子照顧我嗎?”
“不好嗎?”扶宴脫口未出,卻有些不大開心了,難不成他這妹妹嫌棄他了?
哪裡好了?扶月皺眉,誠實道:“如今重羽已經成親了,兄長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找個媳婦兒了。”她要嫁人,兄長要娶妻,這是天經地義的,饒是兄長寵她,也不能寵她一輩子吧。
看著難得一本正經的妹妹,扶宴笑了笑,將手收回,半晌才道:“我會考慮的。”
·
夷瀾居內難得安安靜靜的,扶宴雙手抱臂看著心情不錯的師兄,反觀自己,便心中有氣。
“新婚燕爾,師兄心情不錯啊。”
重羽沒有理他。
扶宴輕咳了一聲,愛管閒事的毛病又犯了,走過去道:“不過,師兄你若接受了她,為何還住在這夷瀾居?”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扶宴重複,不過一想到這二十八歲才剛成親的師兄,不禁扶額,緩緩道,“既然成了親,便是夫妻。你若一直待在這夷瀾居,只怕人家小姑娘會被人說閒話。”
“誰敢?”重羽不悅,皺眉冷言道。
“當著你的面,自然是不敢的,可保不准人家私下議論,而那小姑娘又不像你,若是心裡受了委屈,只怕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那日他特意找了幾個年輕美貌的孤女,雖然身世悽慘,可一個個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清白的身子。他這師兄既然選了人家,成了親,哪有隻當廚子使的道理?
重羽不語,心裡想著,那小姑娘的確是乖巧懂事,除了每日的飯食,就是一些美味可口的糕點,翩翩極合他的口味,還有最好的一點——就是不煩人。若他不問,她便安安靜靜待著,只是有時候會問他想吃些什麼。
“不過有一點卻是奇怪。”扶宴笑了,雙眸澄澈,“我以為,這小姑娘會哭著嚷著想離開呢。”卻不料竟然是安安靜靜的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