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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會兒,耳畔便傳來淺緩的氣息聲,他靜靜瞧了一會兒,而後伸手摸向她的枕下,將那支簪子拿了出來。
……我們回去了,小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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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棗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師父已經不在身邊了,而這裡……也不是她的竹屋。
咦?師父帶她回魔宮了嗎?
唐棗從榻上起來,小手下意識的摸著平坦的小腹,忍不住就彎起一絲笑意。
腳步聲由遠至近,唐棗聞聲抬頭,見一抹紅影翩躚而至。在唐棗的印象里,扶月一貫都是驕傲冷艷的,如今卻紅著眼疾步走到她的身邊緊緊將她抱住。
“總算回來了。”這語氣是說不出的喜悅。
回來?唐棗有些傻掉了,她記得這個幻境裡雖然是魔宮,可是她沒有見過扶月啊,怎麼現在扶月……唐棗的心猛然一顫,難不成這又是一個新的幻境?
可是扶宴師叔不說說過只有三個幻境嗎?怎麼如今又有第四個?
“扶月,我……我師父呢?”
知道她心心念念只有自己的師父,扶月也見怪不怪了,只鬆了手,道:“尊上傷剛好,如今正在調養。”
師父受傷了?唐棗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忙道:“我要去見師父。”
“小棗,小棗,你別跑這麼快啊。”扶月在後頭喊著,這會兒身子還虛著,跑這麼快做什麼?
唐棗哪裡管這麼多啊,只一心想見到自己的師父。她剛跑出承華殿,便見不遠處一襲白袍的師父緩步朝她走來。唐棗一下子頓住了腳步,只傻傻的看著他。
墨發白袍,堪堪入畫。
重羽闊步走到她的身前,見她喘著氣,忙道:“跑這麼快做什麼?”雖是責備,實則心疼。
唐棗抬頭凝視著眼前之人,一想到每一次幻境師父都將她忘記了,便不由得鼻子一酸,道:“師父……你、你還記得徒兒嗎?”
這裡是第四個幻境,師父一定又把她給忘了。
早知道她昨夜才不要這麼早睡。唐棗暗暗抱怨。
眼前的小徒兒眼睛紅紅的,睫毛上沾著淚珠,將落未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重羽頓時一陣心疼,長臂一攬將她環入自己的懷裡,環著她纖軟的腰肢,下巴抵著她的發頂,嗓音低低道:“傻瓜,我們回來了,這裡不是幻境”
她是在害怕,他又一次將她給忘記了。
以後,再也不會了。
被師父擁著,唐棗一怔,嘴唇微啟,驚訝道:“回……回來了?”
燉棗記 第七十九章 :結局[上]
唐棗心底是說不出的歡喜。
回來了,師父沒事了,她以後也不用再擔心師父會把她忘記。這麼想著,便忍不住喜極而泣,可突然想到什麼,卻是神色一怔,翕了翕唇道:“那……孩子……”
出了幻境,她腹中的孩子會不會受到影響?
重羽知道她擔心什麼,只撫著她的背脊,安撫道:“孩子沒事,你就安安心心的將它生下來,別的什麼都不用再擔心。”
孩子沒事。
唐棗一下子就安心了,不由自主將手覆在小腹之上。雖然此刻一點兒都感受不到,可如今知道它好好的,她忍不住笑出了聲,抬頭親著師父的下巴,笑吟吟,乖巧道:“徒兒知道了。”
·
聆水居。
重羽和唐棗能夠平安無事,扶宴已經很高興了,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就在幻境裡這麼一段時日,竟然連孩子都有了。扶宴委實驚訝,他自然替自家師兄感到開心,可一想到自己,便是有些羨慕了。
什麼時候他也可以……
“不過幾日,總覺得師兄變了許多。”扶宴替師兄斟滿酒,以前雖然也是這般冷冷淡淡的神色,可是眼下看著卻是穩重了許多。想來是幻境裡面經歷了許多,人也成熟了。
“既然小棗有孕,那親事還是早些辦了吧。”扶宴道。
不但生米煮成熟飯了,都鬧出人命來了,總得給人家一個名分吧,難不成要頂著徒兒的身份替自家師父生孩子?
說起親事,重羽的眉眼柔和了一些。想起如今正在承華殿好好休息的小徒兒,便覷了一眼扶宴,道:“這事就交給你吧。”雖然小徒兒和他的親事極為重要,可他素來不喜歡辦這些瑣事,他只要好好陪在她的身邊照顧她就行了。
從來沒有想過,花心思照顧一個人,也是一件這麼令人愉悅的事情。
連親事都交給他?!他是師弟又不是他爹。扶宴頗感無奈,可他了解師兄的性子,便頷首應道:“師弟我一定會儘快辦好此事的。”
也罷,希望也能沾沾喜氣。
不過——
明明他這師兄不善處理男女之事,如今卻跳過成親直接快當爹了,實在是令人唏噓不已。想當初他還擔心,以自家師兄的性子恐怕是一輩子打光棍了,沒想到竟有受得了他的,傻得心甘情願。而自己,衣冠楚楚,溫潤翩翩,如今……孑然一人。
扶宴撩了撩唇角,以前他從來不想這些的,只看著扶月好好的,心裡頭的心思也沒有這麼多,如今看著師兄這般春風得意,他也不禁有些著急了起來。一個人久了,的確想找個姑娘成個親,好好過日子,然後有一大群孩子圍著他叫他爹爹,一想到這個畫面,扶宴愈發的蠢蠢欲動起來。
重羽看著扶宴蕩漾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便淡淡道:“大男人婆婆媽媽做什麼,若是喜歡就去要。她現在的身份雖是你的妹妹,不過說到底也是你撿回來的,你養了這麼多年,難不成最後還要便宜別的男人。”
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自然還沒有傻到替別的男人養女人。
可是師兄——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喪心病狂嗎?!這麼嫩就下手了。
扶宴緘默不語,只默默抬頭看了一眼。
他當初把扶月帶回來的時候,的確沒有那方面的心思。
那時候她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娃,生得粉嫩可愛,頗為可愛。他一時心軟,才將她帶回魔界,好生養著,不然——他是傻了才會讓她當自己的妹妹。後來小女娃慢慢長大,他才漸漸生了情愫,起初他以為只不過是朝夕相處的親情,可是後來……扶宴只覺得喉頭一緊,而後執起酒杯將杯中的酒一口飲下。
罷了,他的確也有些喪心病狂……不然,也不會對扶月生出那般的心思。
不過還好,她不是他的親妹妹。
重羽喝了幾杯,心心念念自己的小徒兒,覺得兩個大男人在院子裡喝著酒吹著冷風,還不如回去抱他那香香軟軟的小徒兒。這麼一想,便是半點猶豫都沒有,直接起身回承華殿,餘下為情所擾的扶宴師弟。
·
重羽回去的時候發現小徒兒不在殿內,如今她懷著孩子,到處跑做什麼?他擰著眉頭,卻在在湖邊找到了小徒兒。
只見小徒兒蹲在那裡,面前放著一個偌大的木盆,裡面是一隻黑漆漆的烏龜。
大晚上的,竟然是在給烏龜刷殼?
身前的月色被遮住,頓時變得黑沉沉的,唐棗抬頭看著自家師父比夜空還要黑的臉色,卻一點兒都不怕,只揚了揚手裡的小刷子,道:“徒兒在給糖糕刷殼呢,很快就好了。”
這個意思是,讓他等著她刷完?重羽的臉色愈發的黑了。
剛想說什麼,卻見小徒兒重新低下了頭,認認真真的給烏龜刷著殼,襯得嫩如春筍的纖指是愈發的白皙。半晌,見她刷完了,將盆里的烏龜捧了起來,然後“噗通”一聲將它放下了湖,剛剛刷完殼的烏龜如今正心情大好,在水裡游得極為暢快。
唐棗看著碧波蕩漾間的小烏龜,情不自禁笑出了聲。
悅耳的笑聲宛若銀鈴,聽得重羽頓時心神蕩漾了起來。
重羽是忍不住了,忽略了他這麼久,如今亦是到了隱忍的極限,便將蹲在地上的小徒兒扶起,摸上她冰冷的小手,頓時一陣心疼,便趕緊將自己的外袍脫下,將她小小的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道:“凍壞了怎麼辦?”
見師父如此擔心,唐棗笑了笑,道:“徒兒哪有這麼嬌弱啊。”懷了孩子,師父愈發是待她小心翼翼的,一丁點事情都小題大做了,弄得她哭笑不得。
可師父寵她,她是知道的,只倚在他的懷裡,道:“糖糕最喜歡我給它刷殼了,如今這麼多沒刷了,自然是要好好刷洗一番。你瞧,方才糖糕多有開心。”
知道說不過她,重羽也隨她。他知道因為之前的事情,她對糖糕的感情又多了一分,雖然他心裡有些不舒服,卻也沒辦法真的生氣。
“以後白天刷,晚上太冷了。”重羽退讓一步。這天氣越來越冷,他可不會任她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