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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有弟子來報說,郝掌門請他去祖師大殿。
裴觴從通天院出來,一路上頂著黑雲,慢慢朝大殿踱去,宛如散步一般,時不時還停下來看看風景。
這裡是他住了七百多年的地方,而今他馬上就要渡劫了,不管成功與否,都是要離開的,心裡未免有點捨不得。
他朝後山竹屋的方向看了看,最捨不得的,還是他的新婚妻子,翠微。
與裴觴的心境不同,郝悅琴在祖師大殿外焦急地等著裴觴,卻遠遠望見他悠然散步般走來。
她迎上前忍不住責備道:“師弟!你的天劫馬上就要來了,你怎麼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你都準備好了嗎?”
裴觴怔怔望著她,心中忍不住暗嘆:“為什麼最後陪著我的,卻是她呢!”
“師弟?”郝悅琴叫道。
裴觴勉強擠出個微笑,道:“師姐,我們進去說吧。”
兩人剛進大殿,郝悅琴便道:“師弟,我看你神色不對,莫非是還沒準備好?”
裴觴道:“師姐放心,沒什麼可準備的了,我只是有些感慨罷了。”
他嘆了口氣,道:“不知這次,我是否能夠成功渡劫!若是不能,這七百年的歲月算是白過了!”
他知道翠微壽命極長,七百年的閉關苦修,七百年的聚少離多,只為了能與她天長地久,但若最終沒能成功,他覺得……得不償失!
他忽然有點後悔,忽然很想下山去找她,哪怕只陪她短短一世幾十年……
正在他心神動搖恍惚之際,有人忽然從後面抱住了她。
他低頭看著郝悅琴的手,驟然清醒過來,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他只能渡劫,而且,一定要成功!
他拍拍郝悅琴的手,道:“別怕,我不會有事的。”
郝悅琴從他背後轉到身前,握著他的手,望著他道:“我知道,我相信你,從七百年前那天,你跟我爹爹他們說,你要留著那刺兒頭精為你渡劫時,我便知道,你是個能成大器的人。果不其然,那一輩的弟子中,只有我們兩個走到了最後。”
裴觴沒有說話,此時此刻,他也不知該說什麼,他只覺得有些可悲,都這個時候了,他還不得不與這個女人周旋做戲。
郝悅琴繼續道:“可惜那隻竹精太過沒用,沒能幫我渡劫,還害我受了重傷!希望那隻刺兒頭精的數萬年道行能有些用處吧!對了,這兩日你渡劫的事,可告訴她了?”
裴觴道:“還沒有,不急。”
郝悅琴道:“不急?雲氣都聚集而來了,還不急?你若不好開口,我派人去通知她。”
裴觴最擔心的便是郝悅琴插手此事,當即沉下臉道:“我何時渡劫,我算得比你精準,也知道什麼時候讓她知曉最好,你不必操心!”
郝悅琴面色不悅,鬆開了裴觴的手,冷冷望著他,道:“師弟,我聽說你在山下與她成了親,還陪她去凡間玩了數月,你不會是捨不得她吧。”
裴觴無奈,握住她手,語氣轉為溫和,道:“與她成親的事,不是下山前就跟你說了嘛,我與他七百年來聚少離多,若不這樣做,怎能保證她會心甘情願為我受劫?你去年渡劫時受了重傷,到現在還未大好,我方才是怕你操勞,你不要多想!”
郝悅琴這才面色和緩,靠到她懷裡,絮絮叨叨地道:“好師弟,我如今只剩下你了,你可一定要成功渡劫啊,等你飛升成仙,一定要記得回來接我,給我帶來仙藥,我不要死,我要與你天長地久……”
……
裴觴耐著性子安慰了她一番,又跟她商量些渡劫的具體事項,方才回了通天院自己住處。
回去後,他盤膝靜坐,讓心漸漸平靜下來。
待心境歸於空明之後,他算了算時辰,看了看天色,慢慢往朝天洞而去,等待渡劫的天雷。
如今他既已無回頭路,不如好好拼上一次!他要成功,他要飛升,他要成仙,他要與翠微天長地久!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天劫竟然如此輕鬆順利,他只是在洞中,聽著天雷之聲入定了幾個時辰,就感覺自己身體五氣朝元,然後在一片混沌的光明中,虹化而去。
正文 三生有幸遇見你(五)
三生有幸遇見你(五)
站在凌霄殿中面見傳說中的玉帝時,他仍舊有些不敢置信。
玉帝問他有何擅長,他道:“擅長釀酒。”
玉帝大喜,當即封他做了酒仙,在天庭專司釀酒。
命格星君為他安排了仙府,並分了幾個仙童給他。
他一番道謝後,對命格星君道:“星君,小仙有些物件還留在凡間,可否下凡取來?”
命格星君道:“神仙下凡,只要不超過百日,不耽誤仙務,天庭不會過問。”
裴觴大喜,送走命格星君後,便迫不及待地回了凡間。
他降臨在雲霧山下的小鎮外,隱去仙氣,找人問了問日子,從他渡劫到如今,正好十日。
他心想,十日,正好!
下一刻,他出現在裴家酒肆的時候,卻愣住了!
裴家酒肆像是遭人搶過一樣,簡陋的院門倒在一旁,東西亂七八糟扔了一地,桌椅板凳東倒西歪!
他大驚,立即進屋,一看之下,心裡更慌了,翠微的本體,不見了!
他站在院中,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這裡到底發生了何事?翠微她,是還沒有回來?還是又去了哪裡?
不,不可能沒回來,他托弟子帶給翠微的傳音符中,約定的就是十日之期,翠微當知事情的輕重,一定會如期而歸,除非……她出了什麼意外。
忽然,他神識一動,察覺到院門外有人鬼鬼祟祟,喝道:“誰!出來!”
門外之人聽到喝聲,轉身便跑。
裴觴冷哼一聲,身形一晃間,瞬息出現在他前面。
那人緊急剎住腳步,愣了愣,撲通一聲跪下,道:“弟弟弟弟子,恭、恭賀裴裴裴師叔祖……歷劫歸來!”
裴觴道:“你既知是我,為何要跑?”
那弟子不答,只戰戰兢兢跪著。
裴觴沉下臉,喝道:“說!”
同時放出仙力,給他施加壓力。
那弟子嚇了一跳,感受到強大威壓,這才結結巴巴道:“是……是掌門師祖讓弟弟弟弟子在此……等候的,說一旦見您出現,就立刻……去通報。”
裴觴心中一動,道:“就算如此,你為何鬼鬼祟祟?”
弟子道:“掌門師祖……吩咐,不讓弟子現身。”
裴觴道:“為何?”
弟子道:“弟子不知!”
裴觴指著裴家酒肆道:“這裡發生了何事?你可知道?”
弟子道:“弟子不不不不知道!”
裴觴看他不像撒謊,便棄了他直奔雲霧山而去。
郝悅琴安排人在這裡候著他,就像早已料到他會來這裡一樣,那麼,酒肆發生的事,郝悅琴一定知道,或者,根本就與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