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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午飯做好了,過去吃吧。”
我慢慢地轉過身來,沖他微微一笑道:“夫君。”
三日來,我故意對他冷漠,常做沉思狀,今日突然沖他微笑說話,他果真微訝道:“夫人你……”
我道:“夫君,我記起來了。”
我看到他身體微微一顫。
我趁機掏出早已藏在袖中的匕首,猛地刺入了他的身體。當然,躲過了他的要害之處。
他痛苦地彎下腰,卻抬頭看著我,神情複雜地我看不明白。但又很快平靜下來,放佛一瞬間收起了所有的情緒,道:“你……恨我!”
竟然是瞭然的語氣。
我心中一動,趕緊接著他的話道:“不錯,我恨你!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
他捂著傷口,喘了幾口氣,儘量保持平靜道:“當年的事,雖然隔了太久,但……你若肯聽我解釋……我……”
我腦中電光急閃,猜測他們夫妻“當年”的事,覺得這檔口還是不要解釋清楚的好,於是打斷他,依照計策道:“你不用解釋了,當年的事我已經不在乎了,因為我對你的感情從始至終都是假的,我接近你,其實是為了吸你的元陽!”
裴觴的表情突然又變得十分複雜,變幻莫測起來。
我趕緊接著道:“我一直都在騙你!所以你當年對我做的事,有心也好,無心也罷,我全都不在乎,因為我一直都在騙你……”
裴觴不再答話,他直接暈過去了。
我趕緊將他弄到床上,為他止血療傷,雖是夢中,但我卻不敢保證會否傷及元神,所以有些擔心。
第二天一早,他終於醒了。
我帶著期盼地語氣試著喚道:“裴兄?”
他輕輕開口,吐出兩個字:“夫人。”
我立即感到十分沮喪,費了那麼大勁兒,受了那麼大打擊,一覺醒來,居然還在做夢!
“唉!”他嘆了口氣:“夫人明明沒有記起前塵,為什麼要騙我。”
我道:“你怎知我是在騙你!”
裴觴道:“起初我差點真的信了夫人……但後來你說接近我是為了吸我的元陽,我就不信了。我的夫人我最了解,她不是這樣的人。”
我未置可否。
他掙扎著坐起,就要下床。
我趕忙阻止他:“你幹什麼?”
他道:“做飯。”
我說:“你有傷,我來吧。”
他露出懷疑的神色:“夫人可以嗎?”
我:“……”
我道:“我去買!”
我胡亂買了些吃的回來,裴觴在吃過之後,又要下床,我說:“幹嘛?”
他道:“洗碗。”
我拿起飯碗,道:“我來。”
裴觴在床上道:“夫人可以嗎?”
我端著碗狐疑看他,覺得他好像是故意的。
洗過碗之後,裴觴又要起床,我不耐煩道:“又要幹嘛?”
“餵雞餵鴨。”
“我來!”
過了一會兒,我回屋,見他又要起床,我道:“雞鴨都餵了。”
裴觴下床的動作頓了頓:“哦。”然後繼續。
我道:“碗也洗了。”
“哦。”
“院子裡的菜我剛剛澆了。”
“哦。”他已經扶著床站起來了。
“你到底又要幹嘛?”我氣道,心想這個傷患怎麼這麼麻煩!
裴觴道:“我……去方便下。”
我:“……”
有沒有搞錯!你是神仙啊!神仙也要方便的嗎?難道你做夢自己變成了個凡人?還是說你的意識回到了做凡人的時候?
……
過了幾日,裴觴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我給他留了個字條,約他到城外某處山峰會面。
我站在懸崖邊上,靜靜等著裴兄到來。
裴觴夫人八成已經魂飛魄散,而裴觴顯然一直沒能從失去夫人的痛苦中清醒過來,若是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夫人再死一回……雖然有點殘忍,但若能讓裴兄清醒過來,也算值得。
不久之後,裴觴果然來了,我在他離我幾步遠時轉過身來,沖他喝道:“站住!別過來!”
他果然嚇了一跳:“夫人,你幹什麼!”
我道:“我要讓你眼睜睜地看著我去死!”
裴觴大驚失色,喊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讓你清醒過來!笨蛋!被你害慘了,回天庭再跟你算帳,到時候非喝光了你的好酒不可!
我不再多話,轉身縱身一躍。
“夫人——”我聽到裴觴失聲大喊。
下一刻,我身子猛地一頓,停止了下墜,裴觴大半個身子探出懸崖,抓住了我的衣袖。
我仰頭望著裴觴的臉,心情十分複雜,乃至心神也有些微的恍惚,他如此地奮不顧身,可見他對夫人的感情早已到了生死與共的地步,我突然有點不忍心這麼做了。
但,夢總歸是夢。我狠狠心,喝道:“放手!”
裴觴不語,抓著我袖子的手更緊了。
我也無語了,只看著他,與他默默地對視起來。
一滴眼淚滴落在我的臉上,又順著我的臉頰滑落而下。
我心中莫名一痛,手上長出了一根刺,衝著袖子一揚手,“嗤”地一聲,袖子被劃破,我身子飛速下墜而去。
在即將落地之時,我被強行拉入了一個懷抱,隨即嘭地一聲,重重摔在地上。但著地的卻不是我,而是以身體護住我的裴殤……
裴觴受了很重的傷,昏迷好幾天才悠悠轉醒,叫了我一聲夫人,然後抓著我的袖子又睡過去了。
他抓著我的袖子一天一夜也沒有放手,我看著裴觴蒼白的臉,心中嘆了口氣,決定不再折騰了。
罷了,我已盡力,既然出不去,就圓他一個美夢吧。
難不成那花妖還能困我們一輩子不成?裴觴身為酒神,來去無蹤也算常事,但我若久不回天庭當值,白菡神君與花仙姐妹們一定會發現,到時候就會循著我的蹤跡來找我。
主意既定,我安下心,盡心盡力任勞任怨地伺候起傷患來。
一個月之後,我學會了很多事情,做飯、洗碗、捕魚、澆菜,還有餵雞餵鴨餵裴觴……
裴觴身體漸漸好轉之後,我便扶他出去在院子裡曬曬天陽,看看風景釣釣魚,興致來了還會划船出去游湖。
等他身體好得差不多了,我們便時常去街上聽書,偶爾也去城外登山遊覽,晚上便一邊賞月一邊喝酒一邊閒聊。
我和裴觴就如凡間的平常小夫妻般,打漁種菜,養雞養鴨,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又愜意。
我認識了許多朋友,除了西湖邊打漁的孫老伯和街上說書的鐵嘴王,還有捏泥人的泥人張,洪記酒坊的錢掌柜,住在不遠處的鄰居劉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