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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肚子裡有了底,精神大振,心情也變得好起來。一屁股坐在劉少東家胖大的身軀上,在車廂里亂翻。
不愧是有錢人家的馬車,車廂里被打造得十分舒服,四面都用軟布包了,座位上還蒙著綢緞。掀開座位,裡面放著食盒,有酒有肉。
嬋九毫不客氣地抓了一隻雞爪啃起來。
內丹還在的時候,她吃東西純粹因為嘴饞。
她曾經在洞中閉關修煉好幾年,不吃東西也覺得無所謂。內丹輪轉,妖怪便有了活動的能量。
凡人當中有一種專門服藥的“丹仙”,自創了一套修煉方法:首先辟穀,不吃五穀雜糧,其次只吃丹藥,喝清水,就是學了妖怪們修煉的原理。
不過丹仙完全是歧途,是凡人的一廂情願,哪有吃點兒紅汞硃砂火藥就能成仙的道理呢?吃死了的倒有不少。
如今丟了內丹,嬋九再不像個普通人一樣吃飯,三五天內就會餓死。
她啃完了雞爪繼續吃雞腿,把酒壺高高舉起,對著壺嘴兒喝酒。
酒是本縣最出名的米酒,好喝,但是上頭。嬋九喝完一壺,晃晃腦袋,覺得眼睛有點兒花。
她微醺著繼續吃雞,直到“撲”地把最後一根雞骨頭吐出車外。她又想起了寒山,要不是他搶了她的內丹,她也碰不著這麼一頓有酒有肉有活人的晚餐。
“嗤,算你運氣好,今天姑娘喝多了,明天再去找你。”她喃喃。
酒足飯飽,嬋九親昵地捏了捏劉少東家的臉:“胖兄,謝咯。”
她又去捏他脖子上的肥肉,視線隨即轉移到他的厚皮裘上。
“狐狸皮……”嬋九的臉頓時黑了下來,啪地給了昏迷的劉少東家一記響亮的耳光,“弄死你都不冤,為了這件皮袍子,你得殺多少只狐狸啊?”
少東家的皮袍少說也值五百兩銀子。
有句成語叫“集腋成裘”,原來的意思是說講究的人家用狐狸腋下的皮毛做皮袍,一隻狐狸腋下的皮毛很少,所以要湊幾十上百隻狐狸。
“你們這些凡人都是賤死的,既怕我們來吃,又要惹我們不高興!”
“都是我的徒子徒孫,不能便宜了你。”嬋九說著就把皮裘扒了下來,披在自己身上。覺得不解恨,又把少東家扒了個精光,就剩下一條褻褲。
接著她穿上了少東家的棉褲,褲腰太大,她扯下汗巾子多繞了兩圈。
她把劉少東家脖子上的金鎖,手上的戒指,腰上的玉佩全扔褪下來揣在懷裡,還順走了人家幾十兩銀子。
幸虧她不認識銀票,少東家辛苦收回來的欠帳逃過一劫。
做完了這一切,她想起自己應該答應了寒山要多做善事,於是拿了條棉被把少東家的光身子蓋上,說:“幫即將凍死之人蓋被子,這是第一件好事。”
嬋九爬出車廂,跳到馬背上,拍了怕那匹大紅馬的脖子。
紅馬有靈性,知道背上坐著的絕不是什麼善類,顯得有些焦躁,不停哧哧噴鼻息。
“我不害你。”嬋九對著馬耳朵說,“你帶著你家胖主子往回走吧。”
紅馬聞言,從雪中拔出蹄子,朝縣城方向小快步跑去。
嬋九跳下車,望著遠去的馬車說:“此乃第二件好事也。”
朔風一吹,她的酒醒了,猛地打了個激靈。
暮色降臨,雪愈發地大起來,她沒了內丹,身體孱弱,抵擋不住這樣的風雪,只好轉身往土地廟走去,準備在那兒湊合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去尋找寒山。
土地廟已經被大雪掩蓋了一大半,屋頂壓得低低的。嬋九推門進去,遇上了逃跑的馬車夫盧四。
盧四就像被人抓住了命根子,先是放聲驚叫,接著滿地亂爬,最後一跤跌出了土地廟。
嬋九本來想告訴他,她已經吃飽喝足不會再碰他,安安靜靜坐下吧,別吵得人心煩。
結果盧四從雪地里掙紮起來,尖叫不止,無頭蒼蠅般抱著腦袋亂竄。
嬋九忍住不出聲提醒:“喂,你真要逃的話就往東,城門在東面。”
盧四竟然還能聽見她說話,調了個頭,認準了方向,屁滾尿流地跑走了。
“第三件好事。”嬋九抿著薄唇笑,“為迷路人指路。”
盧四在避風處生了一堆火,這下讓她撿了便宜。
坐在火堆前,嬋九想起現在是行功時間,可剛把姿勢擺好,又想:還練什麼練啊,內丹都沒了!於是泄氣地躺了下來。
不一會兒她打起瞌睡,趴著睡著了。
狐裘可真暖和,她迷迷糊糊地想,改天要上門找劉少東家的晦氣,把他的肥皮給剝了,替自己的徒子徒孫們報仇。
睡到三更時分,她突然驚醒,回想起剛才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
狐狸睡覺向來警醒,聽覺更是敏銳,她凝神側耳去聽,那聲音卻再也沒出現。
“如果不是我師父被法術收了,倒有些像他發出來的嘯聲。”嬋九自言自語,“難道只是風聲?我聽錯了?”
火早就滅了,她想起剛才拿了劉少東家的火鐮火石,可惜不太會使用,摸索了半天才把火重新生起來。她趕忙四處尋找可燃物,廟裡空蕩蕩的,蒲團都被雪沾濕了不能燒著,她便到廟外去撿枯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