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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看見那些蝴蝶動了,它們繞著樹幹翻飛落下撲閃,最後竟然組成了一個清晰的彩色的大字:
——劍。
寒山陡然明白了。
為什麼雲霧嶺對於農辰來說如此重要,為什麼農辰幾乎不出南州,為什麼峨眉派能安心大膽地把絳珠靈芝交給他。
因為他是藥仙,同時也是精怪,他的本體就是這棵樹,這棵雲霧嶺上、獨木成林的千年古樹!
難怪敵人要用火來焚燒雲霧嶺,因為除了火,這樣的巨樹還能懼怕什麼呢?
“晚輩的確修習劍術。”寒山說。
蝴蝶又動,形成另一個字:
——峨。
寒山搖頭說:“不,晚輩並非來自峨眉,而是來自崑崙山玉虛峰,是玉清真人座下弟子,晚輩名叫寒山。”
蝴蝶散開,繞樹飛舞。
另一個字出現:
——證。
哦,他是要驗證一下,看看寒山是否真的來自崑崙派。
寒山會意,但怕亂用法術會傷害腳下的樹木嫩芽和這些蝴蝶,於是只是朝著別處遠遠地放了個凝冰訣。劍仙各派的出招姿勢都有不同,一望便知。
寒山說:“晚輩受峨眉派銅岩師太的指引,前來取回七寶之一的絳珠靈芝。”
蝴蝶翻飛,片刻之後,樹幹上出現了一個大字:失。
果然絳珠靈芝已經被奪走了,否則農辰也不會落得這麼慘,連本體都燒了。
寒山問:“請問前輩,是誰拿走了絳珠靈芝?”
大約是字數較多,蝴蝶動了好一陣子,最後寒山看清了是“鳳凰”兩個字。
“鳳凰?”寒山問,“前輩可否在明說一些?”
蝴蝶於是再動,這次時間更久。
三個字:玉梨三。
寒山的驚愕不亞於嬋九。
“玉梨三?”他驚問,“怎麼可能是她?”(寒山也以為玉梨三是女妖)
天山的玉梨三不是替崑崙派保存著相生陰陽鏡麼?正因為如此,她必定是玉清真人信賴有加的人,怎麼她會跑來搶峨眉派的絳珠靈芝?
何況“七寶”的保存人是絕密,保存紫僵蠶的柳七知道玉梨三,而玉梨三或許知道千年冰參的在誰身上,但絕不應該知道絳珠靈芝的去處啊!
但農辰也不可能誣陷玉梨三,因為他被打得元氣大傷,連人形都無法變化,要靠著蝴蝶組字來和寒山交流了。
這麼說那片密不透光的靈霧障,那些三番兩次迷暈了嬋九的花也是玉梨三的手筆?
想到嬋九,寒山心裡一急。
他問:“我有一位朋友,是一同來拜訪前輩的,在濃霧之中不辨方向時,我一時疏忽讓她被人擄走了。請問下手之人是否也是玉梨三?”
蝴蝶飛了一陣,留下兩個大字:
——不知。
寒山和嬋九三天前到達雲霧嶺,當時農辰必定自身難保,或許樹上火燒得正旺,這裡和嬋九倒下的地方又隔著一座山頂,他沒有看見玉梨三的小把戲也是正常。
寒山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玉梨三是否回去天山?”
蝴蝶沒有動,焦黑的樹幹上依舊是“不知”兩個字。
嬋九明確知道玉梨三去哪兒,他去天山,因為金窩銀窩不如他的狗窩。
當然他自己不會這麼表述,他說:“事已辦妥,回宮。”
嬋九問他:“你到底是什麼王?綠帽子王?”
玉梨三指著明晃晃的金冠:“嗯哼。”
嬋九就說:“金大王,你能不能把這洞裡的明字訣先收了?”
“這不是劍仙低等的明字訣,這是我的焚天之焰。”玉梨三說,“為什麼要收?收了洞裡太暗。”
“暗一點兒好,”嬋九說,“讓我眼睛休息一下,老看著大王您,我覺得快瞎了。”
“凡夫俗子!”玉梨三怒斥,然後收了他的焚天之焰。
嬋九終於感覺舒服了些,狐狸總體來說是夜行生物,光線太強讓他們緊張,尤其玉梨三這廝比什麼“焚天之焰”還要亮堂。
“大王,再商量一件事。”嬋九弱弱地說。
玉梨三問:“我答應了,你就做王妃嗎?”
嬋九抱著頭說:“這個以後再談。現在,先把你衣服上的小轉鈴都拿下來好嗎?叮叮噹噹實在是很吵啊大王!”
玉梨三的金光大氅的邊緣掛著好幾個鈴鐺,一有動作便鈴鈴作響,聲音雖然清脆,但嬋九聽著實在難受。
玉梨三便把衣服脫了,又問:“這下行了吧?”
嬋九指指他的金冠。
那金冠上的前後流蘇都有半尺長,剛才兩人靠得近時,嬋九差點兒被這排金刷子刮花了臉。
玉梨三又惋惜地把金冠摘下來擱在一旁。
他毫無疑問是一隻鳳凰。
鳳凰是上古神鳥,可這世上並沒有神,所以不管玉梨三是鳳凰還是山雞,他依舊是一隻妖。
凡人傳說鳳為雄,凰為雌,鳳凰為羽蟲之長,百鳥偃伏,能翱翔四海,見之則天下太平。說其翼若干,其聲若簫,不啄生蟲,不折生草,不群居,不侶行,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
這些基本都是牽強附會,憑空胡編亂造,首先修行日久的鳳凰和狐狸一樣可雄可雌,就看他自己怎麼選;其次見到鳳凰絕不代表天下太平,倒有可能天下大亂,因為鳳凰十分好戰,越是兵戈擾攘,它越喜歡上去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