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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嬋九腰上的青芝劍“嗡——”響了一聲,聲音清越,連綿不絕。
寶劍被摩擦或者揮動是會發出劍吟的,但絕不會這樣明顯。嬋九意識到從剛才起青芝劍其實一直在響,只是自己埋頭想事兒,忽略了。
“莫非是感應?”她陡然明白過來,寒山的劍一定在附近!
她四下張望,不在地上,那就一定在河裡!
她衝到河邊往下看,河水渾濁,流速又快,哪裡能看出劍的影子。
她慌忙把青芝的劍舉高,也不管有用沒用,就這麼到處揮。
過了片刻,河流中央起了一個小漩渦,漸漸地,漩渦越轉越快,越轉越深。
“在那兒!”嬋九興奮道。
躺在河底的寒山劍不但與青芝劍相互呼應,而且還感應到了主人就在附近。
哎呀呀,怎麼拿呢?
嬋九在河岸上打轉,正要橫下一條心下河去摸時,嬰兒睜開了眼睛。
黑柄白刃的寒山劍從水裡直直地升了出來,在空中頓了頓,然後飛向岸邊,落在嬋九身旁。
嬰兒又閉上眼睛,繼續睡去。
“……”
“嘖嘖,厲害!”嬋九豎起大拇指,重新背好嬰兒說,“你既然還知道找劍,不如趕緊把內丹還我吧,那樣我還也能厲害些。”
“我的內丹,我的內丹。”
嬋九又碎碎念說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說話,如果你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告訴我內丹的去向,我就掐著你的脖子把你摁倒醋缸里,酸死你拉倒。不然就摁倒在酒缸里,讓你嘗嘗我師父柳七大老爺那暈暈乎乎、渾渾噩噩的神仙日子……
她是眉目如畫,長發及膝,卻穿得像個鄉下財主婆,裹著厚實臃腫又花哨的棉襖。背上背著個孩子,臂上挎著包袱,左邊腰帶上插著寒山劍,右邊腰帶上插著青芝劍,幸虧路上沒遇到什麼行人,否則又得有人以為她瘋得不輕。
當天她沒能找到渡船,在野地里湊合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一隻在雪地里覓食的兔子出行不利撞到她手上,被剝了皮烤來吃,她邊吃邊想:該去哪兒呢?
青芝著急讓人去峨眉山報信,可自己又不是劍仙,不會御劍飛行,等靠著兩條小細腿跑到峨眉山,那峨眉掌門墳頭上的草都有一人高了。
寒山要上崑崙山復仇,可他自己現在連走路說話都不會了,成天只知道睡。
想來想去,只有回華山一條路。
等到了思過崖不悔洞,把什麼劍仙、劍魔、崑崙峨眉都拋在腦後,封了洞門過自己的。
如果能打聽到柳七的下落,大不了再出洞一趟,把師父救出來,然後一家人繼續夾著尾巴過日子。
打定了注意,也吃完了一條兔腿,嬋九把剩下的兔子塞在包裹里,留著路上吃。
“走,華山去!”她抱起躺在一旁的嬰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嬰兒好像比昨天大了一點?身長體重什麼的難以比較,但脖子變得硬實了。
嬋九把嬰兒面朝下悶在地上,不一會兒,他醒了,然後發出不滿地吭吭哧哧聲,不但抬了頭,還用胳膊把上身都撐離了地面。
昨天還不會抬頭,今天就會了,凡人的孩子都長得這麼快麼?嬋九想,那為什麼凡人一個個都和軟面人似的,一捏就死?
想不通。
她搖搖頭,背起嬰兒帶上劍,認準了方向往前走去。
坐渡船過了河,又走了二三里,來到走進一片松林,她靠在一個小土堆上休息揉腳。這時,她聽到熟悉的飛劍破空聲。
她慌忙躲到土堆背後,可是已經晚了,一道劍光朝著她刺來,她一縮脖子,劍光把土堆削掉了半個。
她還想跑,劍光飛舞,攔住去路,將她團團圍住。
她只好站直了,拍拍身上的土,冷眼望著放劍的人。對方並不想要她的命,見她不再逃跑,便伸手收了劍光。
“小美人兒,”對方說,“你帶著兩把好劍呀!”
嬋九沒好氣說:“是,我是美人兒,你是寶貝兒。”
對方說:“小美人兒嘴真甜。”
眼前男子的長相很奇怪。他看起來大約二十來歲,眼睛、鼻子、嘴都長得不錯,可湊到一張臉上,不知為什麼給人感覺十分不舒服。
加上他面色白中帶青,配上一雙血紅的眼睛,雖然打扮得像個翩翩佳公子,大冬天還搖著把扇子,但越發顯得陰森森,一臉邪佞。
嬋九說的也沒錯,此人在墮入魔道之前應該是個美人兒,至少比那灰衣劍魔耐看。
“在下姓邪名月明,”對方說,“看上了你的兩把劍,不知你肯不肯割愛呀?”
要劍?嬋九一愣,他不是來殺寒山的?
是了是了,劍魔都還不知道寒山渡過天劫變成了嬰兒,八成以為他死了。
那他認不出寒山的劍嗎?
嬋九多慮了,劍仙的劍極少有被別人看見真身的時候,大概只有同門中比較親近的師兄弟,才知道對方劍的模樣。
她笑道:“你要我的劍做什麼?你自己有劍呀。”
邪月明搖頭:“可我的劍似乎不如你的,尤其是黑柄白刃的那把,我看著喜歡得要命,都不想要自己的劍了。嘖嘖嘖,小美人兒,你可真不地道,明明自己是妖,卻趁著這陣子我們剿滅崑崙和峨眉兩大邪派,偷了劍仙的劍出來。你再不把劍給我,我就要喊抓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