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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屍塊依舊是能動的,而且還會追尋生氣,比如單獨一隻手就能夠爬。於是她又花了點兒時間,把那些斷手上的手指都一根一根切了下來,扔到黑暗的角落中。
做完這一切,她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大喘氣,寒山又是欣慰,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望著她。
“我的命好苦……”她翻了個身說,“別的狐狸精不是這樣的。”
寒山微微笑了一下,說:“我的錯。”
她的確是遇到他之後,命才苦了起來。原先她在余原縣周邊害人、吸精氣、偷吃、看熱鬧、聽八卦、偶爾練功,小日子過得著實瀟灑。
嬋九轉過臉來朝著他,仍然躺著,一字一頓說:“關、你、屁、事!”
“來。”寒山再一次張開雙臂。
嬋九拖泥帶水地爬到他面前,他隔著木欄將她圈在懷裡:“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什麼意思?”她問。
寒山說:“關你屁事。”
嬋九惱怒地要推開他,可他不讓,笑著說:“現在該想辦法放我出去了。”
這真是一個偽命題,因為根本出不去。
嬋九問:“把你關起來的那個人怎麼說?”
寒山說:“她說必須由蓬萊派掌門親自念咒,才能放了我。”
“這不完蛋了?”嬋九睜大眼睛,“他們蓬萊派的什麼明明上人死啦!”
“明見上人。”寒山糾正,沉吟道,“不過,我總覺得事情的關鍵在咒語上,而不是在掌門。”
“為什麼?”
寒山解釋:“據她所說,這個南海曇林木籠是為了懲戒犯了錯的弟子。人無完人,即使劍仙也會偶然犯點小錯,一個門派內幾十甚至上百人,不可能每一位犯錯的人都由掌門親自訓誡,親自投入牢籠,再親自放出來,必定會交給門派內比較可靠的弟子。但又不會只交給一個人,否則那個總是唱黑臉的人豈不是要被師門上下恨之入骨?”
“你在玉虛峰時,負責懲戒下面的師弟師妹嗎?”嬋九問。
寒山搖頭,大師兄雖然是嚴肅戒律的最好人選,但玉清真人本身寬宏大量,很多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再說崑崙派的冤大頭叫黃行。
沒錯,就是那個臥底,血印老祖的徒弟,被嬋九用美人蟒骨環割破了頭,還搶走了法寶“萬蟻噬魂”的仁兄。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他自始至終都是個劍仙,一口人血都沒喝過,且自始至終按照劍仙的路數練功,所以說不定人家身在曹營,心也在曹營啊,至少也是個雙面諜報人員。我們評價一位同志時不能簡單粗暴,要結合他歷來的表現和思想狀況綜合評價。
“所以你覺得呢?”嬋九問。
寒山說:“我覺得第一,並不一定非要掌門才能放我出去;第二,那句咒語應該不長不難,否則怎麼能讓大家都記住;第三,以往……”
他突然住了口,望著高處的石階喝道:“誰在那兒?!”
嬋九的耳力、目力本來都比他強,只是剛才專心聽講話沒有注意,此時轉頭,果然看見台階上影影綽綽地站著一個人。她頓時緊張起來,寒山扶住她的肩膀,意思是別怕。
高處那人御劍而下,落在兩人的面前。
對於寒山來說這是個故人,就是那個曾在甬道中和他交過手的精瘦劍魔。
嬋九看到他後,心猛地沉了下去:要知道殭屍雖然凶頑,畢竟是死物,一點計策加一點恆心就能打敗;可劍魔不一樣啊!況且她連武器都沒有,怎麼和人家對抗?!
她趕忙握緊了寅艮剪刀,聊勝於無地護衛在胸前。
然而對方說:“二位不用緊張,我並非敵人。”
這話聽起來別說沒有說服力,甚至都有些諷刺。
對方又補充:“寒山師兄,與你為難也並非我們的本意。”
“咦?”嬋九問,“你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怎能不知道?”精瘦劍魔從腰上解下一樣東西扔給她,“我們非但與崑崙派同氣連枝,二百餘年前我與這位師兄還有一面之緣。”
嬋九接過那樣東西,發現是一塊十分精美的玉佩,可惜上面的篆文她不認識。她翻看玉佩後交給寒山,寒山卻不接,看著前方說道:“他是蓬萊派的。”
“咦?”嬋九又驚訝了,“怎麼會?蓬萊派不是名門正派麼?”
精瘦劍魔截住她的話頭:“千萬別再提‘名門正派’這四個字!當年我決意到蓬萊派修仙,因為出生於東海漁村,家中雙親俱在,我不忍心棄他們太遠。我程門立雪、歷盡磨難才拜入明見上人門下,誰知……唉!總之蓬萊派早不是什麼名門正派,而是個害人的魔窟!”
嬋九問:“你幹嘛吞吞吐吐?有話要說清楚,蓬萊派怎麼害你了?”
精瘦劍魔苦笑搖頭:“我不能說,我與神鳥鯤鵬一樣發下過毒誓,只要吐露一個字,必定腸穿肚爛。”
“誰這麼可惡不讓你們說話?”嬋九問。
寒山阻止她繼續追問:“這個必定也屬於不能說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