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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梨三站在胡楊樹上迎風招展,他說:“少廢話,打吧!焚天誅魔之焰!”
柳七不想攙和,連忙往邊上跑。風度乞丐倒是不慌不忙,單手雙指向天道:“哈哈!看我的神劍甘霖!”啞巴一聽,也趕忙神劍甘霖。
剎那間,無來由的瓢潑大雨就降在這個恨不得兩三年才下一場雨,一場雨只下半個指甲蓋這麼點兒水的沙漠中央。
如果柳七還在華山思過崖,他肯定愜意地坐在不悔洞洞口,一邊閒散地倒酒,一邊吟詩,說什麼催花雨下,綿綿不絕之類。現在他只是想在沙漠裡找個坑把自己埋起來——不能有狗屎的那種坑——然後明天早上扒開沙子一看,眼前三個人都死了,皆大歡喜。
他打定了主意,乾脆遠遠地盤腿坐下,貌似入定,但時不時睜開眼睛偷看一下。其餘三個人也不來管他,打得是龍騰虎躍,昏天黑地。
初開始玉梨三是占上風的,因為他畢竟有八百年修為,可不久之後就落了下風,因為他根本架不住兩大劍仙的圍攻,況且他的武器不如人。
他的武器足有二百多年沒用過了,就是大氅上的鈴鐺,所有的鈴鐺在妖力作用下形成長鞭,然後攻擊對方。這武器夠威風、夠響亮、夠颯爽,就是比起劍來不夠靈活。他一邊焚天灼地各式火焰,一邊催動長鞭席捲四方,可最後害了他的,就是金光大氅和鈴鐺長鞭。
柳七的眼睛裡已經看不見鬥法的三個人,只看見漫天飛沙走石,沙子打在他臉上,好似掠面過強弩,疼痛難耐。他往後挪了七八次,離著他們百十丈遠才總算稍微舒服點兒。
現在是逃走的好機會,但他不能走,因為玉梨三懷揣著絳珠靈芝和紫僵蠶。絳珠靈芝就算了,紫僵蠶可是玉清真人託付給他的寶物,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人在寶物在,否則怎麼對得起老頭兒寂滅的魂魄?
玉清真人啊玉清真人,你這老賊,你可煩死我了!他望著滾滾的黃沙心想:應該去助玉梨三一臂之力,雖然劍仙是朋友,但來路不明,且玉梨三身上有七寶。
突然,他聽到風度乞丐聲振寰宇地笑了四下:“哈——!哈——!哈——!哈——!”
他一驚跳起來,生怕有變。
“天山鳴凰洞玉梨三,八一十七百年。”風度乞丐一字一頓朗聲道,那聲音一浪一浪傳開去,到了柳七這裡簡直震耳欲聾。
他只見沙塵中有個巨大而模糊的影子懸在半空,那影子形狀規整,似乎是個倒扣的碗或者盆子。
“他媽的這、這玩意兒,我怎麼有點兒眼熟啊?!”柳七失聲叫道。
突然一聲清脆的爆裂,那碗或盆子猛然扣下,其勢迅雷不及掩耳,整個沙漠地面都為之震動!隨著它的扣下,一切沙塵、碎石、灰土、嘈雜戛然消失,沙漠恢復了原來的樣子——藍天白日,微風吹拂,黃沙漫漫,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柳七瞠目結舌地看著,身形踉蹌了一下,跌坐在地。
☆、第96章
那玩意兒確實是個碗,青花粉底藍色沿口鐵鏽色圈足,四周寫著“福祿壽喜財”五個大字,品位不高,底款刻著“富貴長生”。它在空中的時候遮天蔽日,真正落地卻變成了普通海碗大小。
這所謂的富貴長生碗是個抓妖寶貝,柳七那天就是被這碗倒扣到玉虛峰上去的,現在裡面扣著玉梨三——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風度乞丐歡天喜地地跑過去把碗揭開,很遺憾這碗裡有暗格,死鎖了,就算揭開玉梨三也逃不出來。啞巴也歡天喜地地拍手鼓掌,兩個瘋子在沙漠裡手把手舞了一陣,然後朝著柳七走來。
柳七算是認命了,他對風度乞丐說:“現在我看尊駕也有點兒眼熟了。”
風度乞丐說:“嗯?那你記得我是誰嗎?”
柳七說:“你老人家是崑崙派玉虛峰的,應該和玉清真人是一輩兒的。”
玉清真人的弟子們除了黃行看上去年長些,其餘都是小孩兒模樣,尤其是紅菱、紫砂她們,根本還沒長開。風度乞丐的做派不像弟子,沒有那種謹言慎行、恭恭敬敬的勁兒,反倒瘋癲灑脫,恣意妄為,沒想到崑崙派門下也有這樣的人物。
風度乞丐轉身問啞巴:“狐妖說得對嗎?”
啞巴點頭。
風度乞丐笑嘻嘻說:“狐妖,你再猜猜啞巴是誰?猜對了我就把鳳凰放出來。”
“這位朋友我真猜不出。”柳七苦笑搖頭。
風度乞丐和啞巴頓時得意洋洋,好似掌握了什麼天大的秘密。
突然風度乞丐臉色一變,嚴肅道:“天山鳳凰玉梨三雖然從未親手殺過一個凡人,但他為了取樂把劍魔妖魔引至鎮虜堡,間接屠戮了許多生靈,其罪不可饒。狐妖你助紂為虐,可知錯嗎?”
柳七真是冤枉死了,但他辯解也沒用啊,只好繼續苦笑:“我知錯,我有罪。”
風度乞丐高高舉起富貴長生碗說:“既然你知錯,老夫念你苦修五百年不易,也念你未曾無故傷害凡間生靈,因此就將你一併……”
柳七忽然打斷他:“這位崑崙派師兄,幾天之前我與玉梨三,以及我的小徒兒正在鳴凰洞內說話,突然近千名被奪了心智的妖魔背負著凡人進洞,和我們一起被六大通天神人的捕妖網困住。玉梨三和我師徒二人都不能殺凡人,因此只能守不能攻,打得十分狼狽,混戰中似乎累死了好幾個凡人。請問那次做法是不是師兄所為?師兄是不是也算間接屠戮了凡間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