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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七問:“那兩位仙人還在城裡麼?他們長什麼樣?”
小校說:“仙人從那天之後就沒見過了,至於他們長什麼樣,小的確實沒看清,再說也不敢看啊!”
柳七點了點頭,對他臉上吹了口氣,說:“去吧。”
那小校仿佛猛然驚醒,莫名其妙地望望四周,又看看手中的刀,摸著後腦勺走了。
柳七出城獨自想了一會兒,突然想起那什麼“六大通天元帥”來了,他趕忙回去躍上城牆,抓了另外一個軍士如法炮製,問道:“你知道六大通天元帥嗎?他們是什麼來路?”
軍士搖頭。
柳七又連著問了幾個,問到個小偏將模樣的,說:“他們是不是六個胖子?如果是六個胖子,那他們是好人,是仙人的幫手。那天晚上大戰,要不是六大通天元帥,仙人還真趕不跑那麼許多妖怪。在鎮虜堡西南面就是天山,天山頂上有隻鳳凰,早年間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可仙人說他這些年和劍魔、妖魔狼狽為奸,專門打些壞主意,正是他把劍魔和妖魔引到了咱們鎮虜堡的。六大通天元帥是仙人的幫手,前幾日聽說去抓那賊鳳凰了,也不知道回來沒有?”
“多謝將軍。”柳七朝他臉上吹了一口氣。
他跳下城牆,苦惱地直抓頭髮:因為不用想就知道這幾個偏將、小校說得都是真話,自己看樣子站錯隊了,玉梨三果不其然是個魔頭!
“我真胡塗。”他自言自語,“這白痴豬狗能跑到南州去搶絳珠靈芝,又把嬋九挾持到天山來,顯然不是良善之物,虧我還幫了他這么半天,真應該讓他死在鳴凰洞裡!”
他又懊惱不該草率砍了六大通天元帥之一的胳膊,因為那六個胖子既然幫著劍魔的敵人做事,便就是朋友了,哪有好好的砍朋友胳膊的?
趨利避害的本能促使他拔腳就走,沒想到這時候玉梨三從高坡上升起來了,金色大氅撲拉拉掠過他的頭頂,撲向鎮虜堡。
“要完……”柳七說。
玉梨三是閒得發慌,他想柳七跑城裡幹什麼去了,為什么半天還不出來?他對凡人、對鎮虜堡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他就想把陷害自己的六大通天元帥以及背後的幫手殺了,把絳珠靈芝和紫僵蠶賣了,然後帶著他的柳王天大回洞裡去關門過小日子。
於是他等不及地跳出來,直接飛上了鎮虜堡的城樓。與夯土壘成的城牆不同,城樓是磚木結構,分為上下兩層,造型古拙質樸,沒有過於花哨的斗拱飛檐,屋脊上沒有坐石頭瑞獸,柱子上沒有雕花,只有四角廊檐下掛了銅鈴鐺,碧空如洗,曠漠無垠,大風吹過銅鈴鐺傖啷作響。
玉梨三站在城樓屋頂上舉目四望,整個小城盡收眼底,城裡全是低矮簡陋的黃土房子,只有正北面的偏將府算是齊整一些。他冷哼作睥睨狀,抖開金色大氅深吸一口氣,高喊:“六條通陰溝小……”然後就被柳七捂住了嘴巴。
柳七說:“噓——下去,快下去。”
玉梨三問:“幹嘛?你為什麼說話小小聲?”
“噓噓,你趕緊給我下去!”柳七剛揪住他的衣領,就看見城牆上有了動靜,兩邊各出現了一隊軍士。因為害怕,他們只有為首的那個探頭探腦,其餘人等都藏在後面。
玉梨三朗聲說:“此等小蟲,高不過數尺,命不過數十年,一躍不盈丈,行則步履維艱,連這區區城樓的屋頂都望之興嘆,本王何懼之哉?”
柳七問:“你這個高聲說話就拽文的毛病是娘胎裡帶來的嗎?”
“吾乃神鳥靈鳳,翱翔一萬里,來去幾千年,吾之身及宇宙!汝等微末凡人見到吾之尊容還不跪拜,更待何時?”玉梨三掙脫了柳七,端著架子說。
又有幾隊士兵從往這邊聚攏,有些靠近城牆住的平民也從屋裡探出頭來,他們紛紛指著城樓:“他說他是鳳凰,是天山上的那隻金鳳凰!”有些人趕緊伏地叩拜,連呼“神仙保佑”,有些人卻破口大罵。
一個黑衣老婦罵得最凶,聽她的口氣,大概是前些日子兒子兒媳都被劍魔害死了,只剩下一個還在吃奶的孫子孤苦伶仃。她老太婆活到這把年紀了什麼都不怕,就算玉梨三現在把她殺了還是要罵,因為這鳳凰非但不是吉祥鳥,反而是個災星惡鬼,就是他把劍魔和妖魔引進鎮虜堡的。
隨著她的叫罵,漸漸的磕頭的人也起來了,有人跟著指責,有人默默無言,人們眼睛只有恐懼和憎恨,沒有喜悅和敬畏:五色神鳥,傳說千年難一見,見者國祚昌隆的鳳凰,在鎮虜堡卻名聲掃地。
柳七伏在屋脊的暗處,準備跑路。他反覆對自己說:“我是個熱愛和平、不問世事的妖仙,我是個好妖,我和那廝不是一路……”然後他又想:那孫子是不是還能挽救一下?因為他好歹把相生陰陽鏡送給了嬋九啊!
☆、第95章
這就涉及到江湖三大不能惹——和尚、乞丐和女人——其二不能惹了,飛出來的是個乞丐。
柳七見這乞丐雖然破衣爛衫、緇衣百結,滿臉黑灰油污,頭髮打膩,但氣度不凡,尤其是御劍時往後背手的模樣,倒有幾分當年玉清真人的意思。
“這似乎是個劍仙啊……”柳七歪著頭思索,“崑崙派、峨眉派已經沒有了,莫非這人是蓬萊派的?以前聽說蓬萊派的劍仙最是整潔整肅,愛端架子,原來還有要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