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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甲說:“她再狠也是當家主母,沒了她,這全家上下幾十口人該怎麼過呢?”
“怎麼過?”婆子乙說,“照過!藥鋪的生意自有掌柜的打理,家裡還有少爺,還有二姨奶奶。二姨奶奶過門快十五年了,總是被李陳氏那毒婦壓著,這會兒可總算是撥雲見日了。聽說監牢里陰冷,牢頭又凶神惡煞一心只要錢,最好那毒婦熬不過冬天,早些死了乾淨!”
嬋九聽她們絮叨半天,總算弄明白了後續。
李大奶奶——李陳氏挨不住打,還沒支撐到“打暈過去——水潑醒了——接著打”的階段,當堂立刻就交代了,在供狀上摁手印畫了押。
本著“每個人都要打到”的原則,縣太爺把二姨太、三姨太、四五六姨太都打二十板子;
把管家拖下來打了二十板,說她對主人不忠心,串通李陳氏謀害主人,也押在了牢里;
把三五個管事的婆子打了十板,說她們挑撥離間,造謠生事;
把李陳氏房裡和二姨太房裡的丫鬟婆子小廝統統打了二十板收監,說她們被李陳氏收買,顛倒黑白,包庇兇手,陷害好人……
總之,整個李家,屁股還算完好的只剩下幾個孩子,還有七八個地位低下、一問三不知的打雜奴僕。
嬋九覺得錯過了好戲,後悔得捶胸頓足,趴在房樑上直掐自己的大腿。
婆子乙說:“你瞧好了吧,那些姨奶奶們高興著呢。李陳氏要是在,指不定把她們賣到哪個窯子裡去,李陳氏一死,二姨奶奶刀子嘴豆腐心,就算不把她們在家裡養著,也會另外尋個好人家嫁了。”
嬋九深以為然,頻頻點頭:那是,她救下來的的人,能有壞心眼兒的嗎?
婆子甲說:“那我熬些參湯給二姨奶奶送去吧。她也是倒霉,平白無故挨了知縣老爺的打。”
婆子乙說:“是是,快去,她房裡現在可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
兩人說著就分頭忙開,找藥材的找藥材,生爐灶的生爐灶。
嬋九趴在樑上沒好氣地想:熬什麼參湯啊,給你們家大恩人活菩薩嬋九奶奶熬一鍋雞湯才是正事兒!
吃了一塊乾麵餅後,她肚子反而更餓了。想到再過兩天,等二姨太她們身上的傷稍微好些,李家就要開始辦喪事了。一般人家辦到紅白喜事,就意味著不眠不休鬧騰好幾天,好吃的東西雖然不少,但人多眼雜,她被發現的可能性更大。
她現在沒了內丹,得夾起尾巴做妖,另外尋找藏身的地方。
見兩個婆子都背對著她,她輕巧地跳下房梁,出門攀上屋頂,往李家宅院外跑去。
跑了半條街,突然有人在她身後爆喝一聲:“咄!”
她回頭一看,只見屋頂上還站著另外一個人。那人雙手掐訣,下巴上三綹鬍子,背上一柄長劍,頭戴高冠,寬袍大袖,獐頭鼠目,衣服正反面都有個陰陽魚八卦圖案。
道士。
嬋九翻了個白眼,擺擺手。
“咄!妖怪!”道士又喊,“休走!”
嬋九又翻了個白眼,轉過身面對他。
“妖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嬋九叉腰:“哦?”
道士一本正經說:“貧道夜觀天象,見此地妖星凌空,將星黯淡,便知必有蹊蹺。今日受劉家之邀前來捉妖,本待登高望氣,不料竟遇到你這妖孽。正邪殊途,休怪貧道下手無情了!”
嬋九左右一望,發現了高高的招牌——“萬金流錢莊”,原來她跑到劉家錢莊房頂上來了。
嗯,不知道劉少東家情況怎麼樣,應該醒了吧?說起來,那件狐皮裘改天還是得拿回來,不能讓那死胖子糟蹋了。
道士抽出劍,擺了個架勢,說:“妖孽,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嬋九問:“後悔什麼?”
道士怒道:“哼!你荼毒生靈,傷天害理,難道一點後悔之心都沒有嗎?”
嬋九說:“我不後悔呀,但是我猜你一會兒得後悔。”
道士退後兩步,高舉桃木劍向天,表情誇張地念道:“哇呀冥冥玉皇大帝玉尊!一斷天瘟路、二斷地妖門!三斷人有路、四斷鬼無門!五斷邪師路、六斷巫師門、一切邪師邪法妖鬼無門!天羅地網不容情,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呔!”
嬋九隻是瞪大眼睛看著他,不動。
他劍尖直指嬋九:“呔!!”
嬋九問:“你這是什麼咒?”
“天羅地網咒!”道士大吼,“呔!呔!”
嬋九攏了攏頭髮:“好呀,那我也念個咒給你聽。”
說完她雙手合十,媚眼斜飛,溫柔地說:“懇請狐仙祖師爺、妲己祖師奶奶妖力下凡,助弟子把這臭道士打得滿地找牙,急急如律令!”
她說著欺身向前,右手揚起,啪啪啪啪正反打了道士四個巴掌!就算沒了內丹,嬋九依舊是修行了百多年的妖怪,總能剩下一點手勁兒。
屋頂上的積雪經過了一天早就凍成了冰,道士被她打得原地轉了兩圈,而後沒站穩,砰地摔倒,“嗚哇呀呀呀——”往下滑了兩尺多才止住。
☆、第15章
道士惱羞成怒,站穩後一手舉劍,一手掏符,把一大迭黃符往劍尖上一穿,念聲:“著!”那符便哧一聲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