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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毒呢。”寒山沒好氣地說。
“你幫我看看眼睛,我覺得好痛啊。”嬋九抬起頭,扒開眼皮給寒山看。
寒山又掐了個明字訣,湊近看了看,說:“嗯,紅了。”
他們的行李都留在了茫山峒,此時沒有清水給嬋九沖洗眼睛,嬋九隻好努力擠眼淚,想用淚水沖走護寶食人蠱的毒液。好在美人蟒骨環上的蛇寶給了她最大的保護,即使剛才蟒骨環脫手了,蛇寶的餘威仍在,嬋九隻是被毒氣沖了一下,實際並沒有中毒。
說到美人蟒骨環,嬋九指著空地喊:“糟糕,剛才摔了一跤,我的環丟了!”
“不許動,我去拿!”寒山奉送她一個凌厲的眼神。
他邁步跨入空地,空地上便平靜得好似剛才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只聽得到他輕微的腳步聲。
嬋九側耳凝聽:“寒山,你發現沒有?從我們進入開始,這個地方連一聲鳥叫蟲鳴都聽不到。”
“禽鳥蚊蠅它們連蛇和壁虎都怕,何況是這些有毒的食人蠱蟲。”寒山彎腰拾起美人蟒骨環,如今他身上也帶著一顆蛇寶,蟒骨環上的毒性已經對他沒有威脅了。
他走出空地,將美人蟒骨環遞到嬋九手中。
嬋九怒道:“這些食人蠱真是勢利眼,見到你就躲,見到我就拼命咬!”
寒山淺笑:“或許這也叫厚此薄彼。”
嬋九哼了一聲,她臉色有些蒼白,頭髮散亂,額頭上蹭破了一大塊油皮,臉上汗水和食人蠱的粘液混雜,原本一個精緻小美人兒,現在卻好像剛被人狠狠打過一頓——某種意義上確實是打了一頓——狼狽得要命。
寒山覺得有些愧疚(他是死也不會承認心疼的),說:“我們回去茫山峒,休息一晚,明天再來吧。”
“明天?為什麼?”嬋九不願意,明明一晚上就能搞定的事兒,為什麼要花兩晚上?
再用整整一天的時間去猜想護寶食人蠱護的是什麼寶麼?不高興!
她問寒山:“你剛才殺了多少只食人蠱?”
寒山想了想說:“大約三十隻。”
“你猜還有多少只?”他問。
“這個……我猜不出來。”寒山說。
嬋九站在空地邊緣,舔著淡紅色的嘴唇,滿臉狡黠,然後捶捶腰,說:“我要再跑一遍!”
她管這種趟地殺護寶食人蠱的方法叫做“收割”。
寒山覺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要操心致死,但此刻也想不出其他辦法,只好坐下來替她把腿上、腕上的布帶纏緊,以免散開反而被食人蠱揪住。
嬋九自己則重新挽起頭髮,在腦袋上盤緊,把原來已經夠短的衣服掖得更短。
她抱怨:“嘖,我頭髮好臭。”
寒山悶聲說:“你身上也臭。”
“你也臭。”嬋九嘴上不肯吃虧。
寒山拍了一下她的膝蓋,說纏好了,起來吧。
他囑咐:“不許再像剛才那樣,你就跑圓圈,一衝入蠱蟲的陣營就趕緊回來,不要貪多。你引出再多蟲子,我也只有九把劍。”
“你用劍陣好了。”嬋九說。
“可以啊,”寒山問,“但你也想變成灰麼?”
嬋九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起跑的姿勢,問:“開始了?”
寒山點頭。
“我又來啦——!”嬋九沖入了空地。
那些不知道在受誰指揮的護寶食人蠱,行動就像上了發條,機械又精準,看見寒山就是躲,看見嬋九就要咬。明明難以咬到嬋九,而且出來就是送死,但蟲洞沙沙,碎泥飛濺,它們還是出來了。
寒山這次並沒有移動,站在原地,放劍光殺蠱蟲。一條條護寶食人蠱像爛肉一樣碎裂,它們就像蚯蚓一樣,即使被砍成兩段還能活著。不過蚯蚓能重新長出身體,而它們只是在地上掙扎扭動一番就死去了。
寒山困惑於護寶食人蠱並不厲害,為什麼會把持此地三年之久,沒有一個劍仙或者別的有能力之士將它們剷除。可他從來不想想,自己的法力說不定已經當世無匹了,護寶食人蠱在他劍下當然不算什麼,對於嬋九來說,這些臭蟲子可棘手得很啊!
嬋九迅速地跑回了寒山身邊。
寒山將最近的一條護寶食人蠱斬成三截,告訴她:“這一圈殺了十四隻。”
“這麼少?”嬋九有些失望。
“不少了,不要貪多。”寒山再次強調。
“嗯,那再來一圈吧!”嬋九又沖了出去。
她先前多吸的精氣派上了用場,至少此時手腳有力,體力充沛。
轉眼又殺了一圈,寒山告訴她說:“十三隻,越來越少了。”
“有希望!”嬋九握拳。
兩人一個跑圈,一個殺蠱蟲,跑一陣,休息一陣,說一陣子話,整整一晚上。等到東方微微泛白,空地上就再也趟不出一條護寶食人蠱了。
蠱蟲的碎屍堆積如山,到處是絆腳的東西,簡直寸步難行,嬋九的最後兩圈跑得實在有些難度。
她累壞了,躺在空地邊緣說是要睡一會兒。寒山擔心她被突然躥出的蠱蟲襲擊,硬逼著她上了一棵樹,然後看著她靠在大樹的粗枝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