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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那個劍魔口中的“主人。”
嬋九也看見了寒山,遠遠地對他笑。
寒山眼力不如她,只看到他一張模糊的臉,並不清楚他是什麼表情,因此沒有反應。
嬋九就把孩子交給別人,站在樹杈上沖他揮手。
這次他看見了,用口型問:“做什麼?”
嬋九兩手捂起,對著手心飛快地說了一句話,然後輕輕吹了一口氣。過了片刻,寒山耳中就聽到一個細細的聲音:“下來玩~~”
寒山失笑,這狐妖的小把戲。
嬋九又說了一句,寒山聽到後頓時臉色微紅。他皺起眉頭,還以一個貌似很兇的表情,嬋九仰頭大笑。
接著寒山對嬋九做了個“過來”的動作。
不一會兒,耳中又如蚊蠅般作響:“幹什麼呀?”
他便指著天,意思是要走。
嬋九挑了挑柳眉,麻利地爬下樹,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他跟前,問:“幹嘛要走?歇一會兒不行麼?”
寒山說:“我知道雲霧嶺在哪兒了。”
“巫師長老說告訴你了?”嬋九高興地問,“遠麼?”
寒山說:“不遠,明天一早,她帶我們去。”
“好哎!”嬋九高興地拍手,“這麼說我還能玩到明天早上。”
她說著又要回去玩,寒山拉住他問:“你不為明天多積攢點兒力氣?萬一雲霧嶺周圍也有敵人等著呢?”
“我擔心什麼,有你呢。”她笑著掙脫寒山的手,跑了。
寒山轉頭,看見巫師長老一臉同情地站在他身後,於是解釋:“她……我……總之我習慣了。”
巫師長老說:“俗話說得好,習慣成自然。”
寒山心想你不但中原話說得挺溜,你還知道俗話說得好,真不愧是巫女出身。
嬋九果然看熱鬧一直到早上,她也不唱歌,也不跳舞,就是歪在樹上傻看,臉上笑嘻嘻的,也不知道看個什麼勁兒。
當她的師父柳七閉關時——別以為廢柴就不用閉關——她就有幾年或者十幾年的時間獨自面對空山幽谷。
春天看山頂上的積雪化凍,山溪里的堅冰消融;夏天看綠樹成蔭,看水塘邊的螢火蟲;秋天看落葉,冬天看下雪,白天看雲捲雲舒,晚上看疏林月光……總之就是一個人呆著。
所以啊,修行是件非常寂寞的事情。
天色大亮,慶祝的人群疲倦地散去,回家睡覺,嬋九跑到寒山身邊說:“當個凡人也很快活的。”
巫師長老正好在一旁收拾行李,聞言界面:“可惜快活的時候實在太少了。”
嬋九問寒山:“你們劍仙快活的時候多麼?”
寒山說:“修仙之人無欲無求,無喜無悲,按理說劍仙是不應該快活的。”
嬋九不以為然地撇嘴:“你撒謊。”
寒山笑,心想是啊,我撒謊了,至少我前五百年不知道快活是何物。
巫師長老請人牽來了一匹短小精悍的馬,這馬是南州特有的馬種,個子小而粗,但結實,特別擅長爬坡和走顛簸崎嶇的山路,是這邊旅人出行的必備牲畜。寒山不騎馬,寧願跟著走。
嬋九覺得新鮮,一開始騎上了,但馬一是沒有腳蹬,騎上去東倒西歪;二是沒有配鞍子,她騎了一會兒,被硌得屁股生疼實在受不了,也不願意上馬了。
巫師長老並不是一個人上路,而是浩浩蕩蕩帶了十多個隨從,組成一個馬隊,成員毫無疑問都是女人。
這下可把寒山累得不輕,他這才知道陪著凡人行路是什麼滋味,再也不敢腹誹嬋九麻煩了。凡人動不動就累,隔了片刻就餓,而且穿山越嶺時根本沒有嬋九的柔軟靈活。
這一路走得讓寒山心急如焚,等到了雲霧嶺,已經過去整整五天了。
嬋九倒不覺得路上拖沓,反而很享受和一大群人嘰嘰喳喳說話的感覺,畢竟她和柳七性格類似,腦子裡從來沒有輕重緩急。
眼前是一道極深的溝壑,可謂是深不見底,因為懸崖下一丈多的地方就翻滾著團團白霧,對面的崖壁也隱藏在白霧之中。
“對面就是雲霧嶺。”巫師長老指著說,“我們不能越過斷崖,只能回頭了。”
相處數天,突然要分別,嬋九有些捨不得。她把行李翻了個底朝天,拿出一堆稀奇古怪的收藏品分發給眾人,什麼老鱉肚子裡的珍珠玉石銀兩啊,長白山吃人霸王的骨頭啊,這些東西沉甸甸的她背了一路,此時卻幾乎全分發掉了。
她喜歡藏東西,但絕不代表她小氣。
巫師長老的女隨從們咯咯咯笑著推拒,但誰也沒能拗過嬋九。當她拿出護寶食人蠱巢穴里的那顆大黑圓珠子要塞給巫師長老時,後者趕緊按住了她的手。
“這個我不能收!”巫師長老認真地說。
“為什麼?這個沒毒啊。”嬋九說,“而且我帶著太沉了。”
巫師長老說:“我曾是巫女,雖沒有法力,卻有直覺。這東西不是我們凡人能拿的,你硬要給我,怕是最後我會為之喪命。”
嬋九嚇了一跳,趕緊把手縮回來。
巫師長老是覺得此物很危險,卻也說不出這到底是什麼,嬋九隻好把大黑圓球收回包袱,等著一會兒問藥仙農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