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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要緊,嬋九忍怒往村子裡跑去,終於找到了一戶勉強能看得過眼的人家,雖然也是土牆稻草頂,但似乎比別人家大些,也不像別人家用竹木籬笆圍著,而是有個正正經經的院子,牆也壘得整齊。
她翻進院子,蹲在樹下,警覺地四下張望,院中靜悄悄的,主人家應該都睡了。
她聞到一股濃郁的醋味,都說此地人特別愛醋,陳醋、香醋來者不拒,吃什麼都得蘸點兒醋,可嬋九還是第一次在一戶人家家裡聞到這麼濃、這麼刺鼻的酸味,簡直是泡在醋罈子裡。
這戶人家似乎有兩個院子,住人的院子小,側面另有一個大院子。
她往偏院溜去,看到那兒整齊地排著幾百口大缸,缸上都加了蓋,酸氣襲人,這家人果然是專門釀醋的。
嬋九的鼻子失靈了。被這麼鋪天蓋地地熏著,哪裡還能找到廚房啊?她覺得牙都酸倒了,真不知道這家人平常都是怎麼過的。
一般小戶人家的布局總是差不多,廚房柴房雜物間都在北面,她摸黑找了一陣,終於找到了廚房。拉開碗櫃,裡面只剩下幾個硬饅頭,灶台下面倒是藏著一缸老酒。
她一邊抱怨,一邊就著老酒啃饅頭,罵了空虛罵寒山,罵了寒山罵狼妖,最後把咋咋呼呼的萬金流錢莊上上下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挨個兒罵了一遍,才覺得心裡舒坦些。
勉強填飽了肚子,她照例爬到房樑上睡覺,盤算該找個人來吸精氣了。
流年不利,把內丹要回來之後,無論如何也得回山上洞府里呆著了,在外頭簡直越混越慘……
犯困間她想起這是個老陳醋作坊,總少不了幹活的人,吸點兒精氣應該不難。
最好能來兩個年輕夥計,臉蛋無所謂,只要身體健壯,皮肉緊實……逮住了深深吸一口,啊,活過來了……
嬋九抹去口水,發出嘿嘿嘿的壞笑。
狐妖從不貪戀美色,狐妖只喜歡嘗鮮。
☆、第17章
另一邊,崑崙山,玉虛峰。
太陽已經落山,天色卻還沒有完全黑下去,山間白氣繚繞,高聳入天際玉虛峰頂隱藏在雲霧中,位於山巔的玉虛宮,便是劍仙崑崙派的所在地,是凡人沒有資格,也絕不可能踏足的仙界。
寒山落在玉虛宮門外的迎客台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帶著焚香氣味的冷冽空氣灌入他的鼻腔,讓他陡然清醒了不少。
兩個守門的師弟興沖沖迎了上來:“大師兄!”
寒山道:“你們二人難得今天沒偷懶啊。”
師弟之一壓低了聲音說:“瞧你說的,正偷著呢!你不信去搜白辰師兄的袖子,保證搜出一大把銅錢和骰子。”
“青芝!”師弟白辰笑罵,“說得你好像沒玩一樣。仙魔大戰都過去二百多年了,天下太平,玉虛峰上成天連一隻鳥都看不見,一天守門三個時辰,難不成真望著天——望著你——發呆啊?”
寒山聽到“天下太平”四個字,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怪異。
“大師兄,”白辰問他,“這些天你去哪兒了?我問了好幾位師兄師姐,他們都說不知道,紅菱師姐還猜你去峨眉山頑石師太那兒了。”
“不,我下山去了。”寒山回答。
“下山?去凡間嗎?”白辰和青芝同時大聲問。
青芝羨慕地說:“我還沒下過山呢。”
白辰斜了他一眼:“你這小小劍仙,百年天火劫都沒過,還想下山?我都過了二百年五十年兵解了,這不也沒下過山嘛!”
寒山微笑說:“山下沒什麼好玩的。為了一點兒功名利祿,凡人成天鑽營,忙忙碌碌,吵吵嚷嚷,日子瑣碎又平常。看個新鮮還好,看久了,不免覺得他們可憐。”
說完這句話,他默默出了一會兒神。
難道劍仙不是麼?除了活得比凡人更久些,練神也好,練劍也好,成天修習,也不過是為了一點兒法力修為。
白辰沖他擠擠眼睛說:“大師兄回來了,紅菱師姐可就高興,這些天他脾氣壞著呢,老是拿我們這些可憐的小師弟小師妹撒氣。”
寒山心不在焉,並沒有在意他這句話,問道:“師尊呢?”
白辰說:“師尊閉關三十年,今年才第十五年,你不是最清楚麼,怎麼反倒來問我?”
“哈。”寒山帶著歉意一笑,邁步往宮門內走去,兩位師弟向他拱手告辭。
玉虛宮並不大,有房屋百餘間,但落差卻極大,從宮門口到掌門人玉清真人閉關的登雲洞,有整整一萬階台階。由於施了法術,什麼劍仙到這裡也飛不起來,只有乖乖地爬樓。
爬過了最初的三百零八階台階,是一塊大照壁。
照壁上什麼都沒有,連“崑崙”或者“道法自然”都沒寫上,就是一大塊潔白無瑕的崑崙玉,瑩瑩透著光華。
再爬三百零八階,是山門。
玉虛宮門只是宮門,想入崑崙劍仙派的山門,就得爬這麼七百多階。
在往上,牌坊門,天池,鐘樓,鼓樓……
經過鐘樓時,寒山發現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暮鼓晨鐘,鐘樓里有兩口鐘,一小一大,分別放置在上下兩層。以前都是敲大的那一口,小的那口不太使用,而現在大鐘竟然被倒扣在了地上,鐘身周圍還加了數道鐵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