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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說是在橋底下是不是?”她故意跺得很大聲,說話也很大聲。等一會兒之後見沒用,她就把半個身子都探出欄杆,想往橋底下看——然後就被咬了。
一隻血紅色粗大蟲子以極快的速度猛地躥出咬住了她手中的美人蟒骨環,然後將她往下拖拽,她當然不願意放手讓武器被對方奪走,於是就被蟲子拉到橋下去了。
寒山飛身過去抓她的衣服,但已經來不及,只聽到嬋九尖叫一聲“哎呦祖師奶奶”,然後就是一陣砰砰啪啪,隨後有個東西落了水。
寒山斷定落水的是嬋九,想也不想就往河中跳去。
跳到一半時,突然發現水中露出一個怪物,粗看還以為是一朵滿是皺褶的花,緊接著那朵花便裂開了,露出一層又一層黃色的牙齒,碩大的裂縫形成一個口袋,深不見底,仿佛直通地獄。
寒山立即御劍,止住下墜,抬頭一看,嬋九還掛在橋底的木架子上,正用美人蟒骨環環毫無章法地打一隻紅色巨蟲,她的兩隻腳都被另一隻巨蟲咬在那裂縫般的嘴裡!
寒山迅速跳上橋底木架,放劍將咬住嬋九腳的那隻紅色巨蟲斬成兩段。
那巨蟲倒也頑強,後半截已經落入河中了,前半截還緊緊地攀在嬋九身上,巨嘴裡黃膿一般的粘液噴射,裹住她的腳踝不放。
“離火訣!”寒山劍光一轉,將嬋九對面的那隻紅色巨蟲轟成灰燼。
嬋九這才騰出手來對付腳上的這半隻,她被緊緊咬著,痛得滿臉是淚,但無論怎用力掰,那隻蟲子就是不鬆口。
寒山想用離火訣又怕燒了嬋九,想用九把劍一起絞殺又怕連帶著把她的腿也給絞了,只好握劍在手,一劍接一劍飛快地去削那隻蟲子,終於紅色巨蟲被削掉了頭上的大部分肌肉後,無力為繼,牙齒層層鬆開,也落進了河裡。
嬋九抓住小腿,大概是疼慘了,好半天都沒出聲。
寒山將他抱到橋面上,見她全身上下都是巨蟲黃色的粘液,中間夾雜著大片鮮紅的血跡。粘液混著血液滴落在地上,落地處的青草瞬間枯萎發焦。
嬋九臉色蒼白如紙,兩條腿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右腿已斷,碎骨頭茬穿破了皮肉暴露在外。
寒山是極少緊張的,此時卻慌了神,劍仙不是藥仙,自己受傷倒是能用法力加緊癒合,卻沒有為他人治療傷病的本事。嬋九沒有內丹可輪轉,又未練法身,這樣的傷對她來說非同小可。
突然,寒山一手摟過嬋九,一手按住她的斷骨傷口,飛快地找到她的唇,也不管她要不要,便往裡面渡真氣。
嬋九剛才劇痛的時候沒說話,被寒山弄得不得不說話了:“停……停……沒用的……”
“怎麼沒用?”寒山在停止的間隙反問了一句,又壓下來。
嬋九就呆呆地任由他吻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心臟在胸腔里撲通撲通地跳,一方面是因為剛才和食人蠱打了架餘悸未消,另一方面是因為寒山。
寒山的發梢拂在她臉上——其實是黏在臉上,因為她滿臉的淚水和汗水。寒山的額頭上有一顆小痣,他的鼻息溫熱,他的味道就像崑崙之巔積雪千年,但嬋九一點都不覺得冷冽,因為他和這個人……未免親過太多次了。
尋常人這樣早成親了是不是?至少也睡過了。
嬋九嘆了口氣,寒山以為她疼,輕問:“怎麼?”
“沒事。”嬋九搖頭,“我有點兒害羞臉紅。”
“你不會。”寒山皺眉說,“別打岔。”
劍仙的真氣是有用的,嬋九的斷骨癒合了。
寒山終於從她的唇上移開,問:“還痛麼?”
“還痛。”嬋九微微一笑,“如果是凡人,被我這樣子吸精氣早就死了。”
“我不是凡人。”寒山打橫抱起她,想找個地方把她身上的毒液和血跡清洗乾淨。
因為無處可去,只得往回走。老人已經在寨子中心神不寧地等了許久,看到他們趕緊跑出來,顫巍巍問道:“少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沒事。”寒山說,“老丈,橋上的護寶食人蠱已經被我殺了兩隻,另一隻落在河裡了,估摸也死了。”
老人驚懼地說:“殺了好,可是這位姑娘他似乎傷得不輕啊!”
“我也沒事。”嬋九慘白地笑笑,勉強說,“就是血流多了頭暈。”
老人引著他們去寨中的水井處,打水給嬋九沖洗腿上的蠱蟲粘液。
嬋九最疼的勁兒已經過去了,自己能坐在井沿上,寒山一邊給她沖,她就一邊噓噓噓倒抽氣。沖乾淨一看,雪白的皮肉上除了斷腿處外綻通紅,其餘地方全是密密麻麻的齒痕,有的深達寸許,左側膝蓋上的那一口幾乎將關節咬穿,還在不住地往外滲血。
“慢慢的就不會疼了。”寒山安慰她。
“我知道,但還是痛。”嬋九惱怒說,“臭蟲子竟然咬住就不撒口,這仇我得好好報。”
“不用你動手,”寒山在他膝蓋上的傷口按了片刻,垂下頭繼續提水,心想:我會把它們一條一條全都碾碎。
清洗過傷口後,寒山將嬋九抱進老人的木屋,把她平放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