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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吐出避水珠要還給垂雲,垂雲卻搖了搖頭,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你留著吧。”然後很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她很奇怪,因為垂雲對她的態度一向不怎麼樣,她狐疑地捏著避水珠,後者多看了她一眼,然後跳回水洞遊走了。
“咦?小鳥兒,你不帶路啦?”她追到水洞前問。
她能看到垂雲的黑影停留在水下不遠處,但就是不回答,也不游上來。她又喊了兩聲:“小鳥兒!垂雲!垂雲呀!”
垂雲似乎在水中繞了幾圈,最後還是遊走了。
嬋九撓著頭心想這小子幹嘛?真不明白。
她朝著巨岩的邊緣走去,那些岩壁上的宮燈自然地引出了一條路,她沿著這條路、摸著石壁走了半炷香時間,上上下下許多台階,來到了一個很窄的隘口。石頭隘口天然形成或者後天被鑿成了滿月形狀,好似有錢人家花園裡的月亮門,門上還有兩塊朝里開的木門板,是鎖著的。
嬋九左右看看,似乎也沒有別的路了,於是敲門。
她壓根兒沒想到會有人來開門,因為根據在外島的所見所聞,蓬萊派根本沒有人了啊!所以她聽見一聲輕柔的“來了,等一等”時,嚇得往後連退幾步,一跤跌倒在台階上。
對方倒表現淡定,見她摔得狼狽,還特地出來扶她。
嬋九驚異地問:“你、你是什麼人?”
對方聞言瞪大了眼睛:“姐姐,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你一聲招呼都不打就來到我們蓬萊內島,到底是什麼人?”
那也是個年輕姑娘,看外表和嬋九差不多,似乎還年紀略小一些。瓜子臉,皮膚白皙,一雙杏眼,論美貌不如嬋九,但比她清新秀氣。嬋九畢竟是狐妖,天生一副媚態改不了。
眼前姑娘穿著一身濃淡相宜的紫色。她大概是嬋九所見過的最會穿衣打扮的女孩兒了,從內到外、從頭到腳簡直可以用一絲不苟來形容:衣服款式是最時新的,裁剪是最合身的,布料是最貴重的,繡花、色彩都是最協調的。
她頭髮上盤出的花樣大概讓嬋九和柳七再聯合研究八百年都想不出來,她腰上的白玉佩、手上的翡翠鐲、耳朵上的珍珠墜、脖子上的金鎖鑲嵌紅珊瑚……所有都明示著:這是一個正宗的蓬萊派弟子,有派頭,真講究。
嬋九猛然間自慚形穢起來,她默默地把紗裙折起來掖在腰上,因為這些天她始終在外面亂晃,裙子的下擺都磨出毛邊來了。
和眼前的姑娘對比起來,她簡直像個乞丐!她又多看了幾眼人家頭上的金釵珠花玳瑁墜子,摸著自己腦袋上的木釵,嫉妒之情簡直難以掩飾。
對方卻根本沒有理會她的心情,而是皺眉問:“姐姐,你怎麼會來內島的?誰帶你來的?”
嬋九指著外頭說:“有個叫垂雲的鯤鵬鳥……”
“垂雲?”紫衣姑娘大驚失色,“姐姐!你怎麼能聽信他的話呢?他是個妖魔啊!”
嬋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哎?垂雲他、他不是你們蓬萊派的守門神獸嗎?”
紫衣姑娘急得跺了跺腳:“原先是,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早就叛出蓬萊派了!他對你做了什麼沒有?”
做了什麼?嬋九撓著頭想:似乎沒做什麼,就是互相罵過幾句……
紫衣姑娘緊張地左右看看,一把將嬋九拉進了門洞。輕聲掩門上鎖後也不與她說話,拉著她左拐右轉,在石洞中一路疾行。
月亮門內的石洞比外邊的稍微低矮些,卻有了些風景,比如石壁上會突然出現一幅畫,角落裡也會偶爾冒出一叢古怪的植物。宮燈懸掛在洞頂上,每一盞都多蒙了一層紅紗,把長長的甬道弄得有些光怪陸離。
嬋九問道:“你帶我去哪兒?”
紫衣姑娘說:“先躲起來!”
“為什麼要躲?”
“噓……!”
嬋九被牽著在洞裡跑了好久,初開始她還認真記路,但由於每走幾步就有一個岔道,到了後來她根本就是暈頭轉向,根本記不清來時的方向了,直到她眼前又出現了一扇月亮門。
紫衣姑娘打開門鎖,將她拉了進去,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門帶上。
門裡是個古怪的花園,只有一間屋子大小,裡面生長的植物與其說是花草還不如說是海藻,一株一株匍匐在地上,散發出淡淡的腥味。但顏色卻很鮮艷,有紅有黃,有藍有綠。
花園中央還有個小亭子,大概只坐得下面對面兩個人,紫衣姑娘牽她走進亭子,按她坐下,然後拉著她的手認真地問:“姐姐,你為什麼要來蓬萊內島?”
嬋九說:“呃……”
其實她沒有特別的緣由,首先是聽玉梨三提起蓬萊內島,她覺得好奇;其次她認為廣清子、墨山和師父柳七都在內島,所以想當然地要追過來。現在回頭一想,也沒有人說過那三個傢伙在內島啊,垂雲也沒說過。
“我現在還能上去不?”她問紫衣姑娘。
紫衣姑娘愁容滿面地搖了搖頭:“姐姐,如果你沒有緣由,那就是上了垂雲的當了。”
嬋九說:“你先別說話,讓我冷靜一會兒。”
她眨巴著眼睛望著亭子的頂,看那椽子匯成一處,形成了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藻井,藻井裡畫著纏枝蓮圖案……她知道垂雲用的是那一招了——欲擒故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