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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進入濃霧樹林,剛一落地,眼前陡然明亮,刺眼的火光甚至讓他的目眩了一會兒。霧氣裡面和霧氣外面的完全不一樣,竟然是燈火通明!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幻象麼?”他自言自語。
仰頭一看,頭頂上哪裡有一絲霧氣,根本就是明淨如洗的夜空。一輪金黃色的明月高高的懸掛在東天,遠處有星光閃爍,空氣中隱隱飄來花香陣陣,草叢內隱約有蟲鳴,不知道有多幽靜,多平和!
他御劍飛起,但是不管飛的多高,眼前仍然是明月、星光、黑色絲絨一樣夜空,鼻子裡仍然是熏人的花香,耳朵里依舊聽到細細的蟲鳴……
☆、第71章
這是個小集鎮,極小,但卻異常華麗。
道路是清一色的厚重青色條石鋪成,平整光滑,連一道車轍印都沒有。
十多間房子不是南州常有的吊腳樓抑或架高木屋,而是完全的中原款式,雕樑畫棟,斗拱飛檐,就像把京城、洛陽、杭州的最繁華市集中,最奢華的酒肆、旅店、錢莊、商鋪照搬了過來。各家店鋪前都打著高高的招牌,掛著一長串的燈籠,似乎熱熱鬧鬧,喜迎八方來客。
此外還有數十個小攤,有賣小吃的,有賣布料的,賣油賣米的,賣雜貨的,打鐵的,賣膏藥的,算命的……
也有人,酒肆的食客,旅店前牽馬投宿的旅人,商鋪和錢莊裡的掌柜,賣餛鈍的攤主,打鐵的壯漢,賣膏藥的江湖人,算命的瞎子,還有驛站馬夫,酒鬼賭徒,無所事事的地痞……應有盡有。
但所有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男人。
南州的人和中原的人長相太不一樣,他們往往皮膚較黑,口鼻較闊,個子也稍微矮一些。這些南州的男人一個個穿著中原式樣的衣服,長衫短褂,戴著頭巾布帽,怎麼看怎麼奇怪。最奇怪的是他們竟然還會招呼寒山:
賣餛飩的說,客官,來來來,我這小本生意童叟無欺,一碗餛飩三文錢,湯鮮餛飩嫩,包你好吃。
算命的說:風水八卦,陰宅陽宅,子女姻緣,鐵口直斷,化煞解災,不准不要錢。這位公子,我看你印堂發黑,最近必有刀光之災。
賣布的說:來看一看了啊!蘇州新到了料子了啊!就此一家,別無分號了啊!小哥,買一塊?
還有那個鐵匠鋪的漢子,噹啷噹啷打一陣,抹把汗,問:買菜刀嗎?噹啷噹啷再打一陣,補充:殺豬刀也有。
側面的大樹下躺著的一個醉酒的漢子,寒山向他走去然後踩了他一腳,不出意料地踩到了實體。
好逼真的幻象,他暗想。
隨後他又走到小吃攤前端了一碗餛飩,果然看上去鮮香可口。
“三文錢。”賣餛飩的對他說。
他站著不動,過了片刻,那賣餛飩的抬起頭,把剛才那段話又重新說了一遍:
“客官,來來來,我這小本生意童叟無欺,一碗餛飩三文錢,湯鮮餛飩嫩,包你好吃。”
一個字都不差。
寒山冷笑,把餛飩碗放下。
小指上的銀絲還在,他順著銀絲前行,繞過一間看似是錢莊的氣派大屋,發現銀絲的另一頭連著的不是嬋九,二是一支落在地上的釵子。
玳瑁髮釵,柳七臨行送給嬋九的小玩意兒,這兩個窮狐狸精,除了上回打老鱉妖時在他肚子裡挖出了一些寶貝,兩人幾百年就沒攢下一件象樣的東西,這支玳瑁釵子已經算柳七身上的貴重之物了。
寒山撿起釵子,皺緊了眉頭。
嬋九說過,繞指柔是用妖力形成的,只要她不主動掐斷銀絲,就沒有誰能夠掙脫它。如今又是誰將銀絲系在玳瑁髮釵上呢?嬋九自己麼?那現在她人在哪兒呢?
寒山開始在集鎮中四處尋找。不在小吃攤前,不在錢莊,不在米鋪,不在藥店,不在驛站,他連旅店的二三十個房間也一間一間去找了,就是沒有發現嬋九的身影。
難道她沒被困在幻象中?可她的髮釵怎麼又會落在此處?
寒山突然想到,若自己是嬋九,到了一個新的集鎮,最可能去的地方是哪兒?
毫無疑問,飯館酒樓。
集鎮內有一家飯館,就在街道轉角最顯眼處,是一座豪華的三層高樓。剛才他匆忙只找了第一樓,二樓、三樓都沒有上去過。他沖向飯館,夥計招呼他:“客官,裡面請!”
一樓有十多個食客模樣的男人,他跑上二樓。二樓是雅座,他一間一間掀開帘子找,大約一半的包房有人,有的對坐飲酒,有的獨斟獨飲,有的五六個軍官模樣的吵吵嚷嚷。二樓沒有,他找上三樓,三樓只有一張桌子,大約是最尊貴的賓客才能來的地方。桌子邊上坐著一個眉目如畫的絕色少女,正在慢條斯理地吃一隻鴨腿,不是嬋九又是誰!
“……”寒山扶額。
“哎呀寒山!”嬋九看見他了,笑著招手,“快來快來,這香酥鴨可好吃了!”
“你……”寒山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嬋九拉他坐下,把菜盤子往他面前推:“這叫鴿蛋海參,我從來都沒有吃過海里的東西呢,原來這麼軟糯咸鮮呀,鴿子蛋也好嫩;這個叫生烤鮰魚,比你烤的還好吃,瞧這顏色金黃的,我都吃了好幾塊了;這叫醬燒牛尾,牛尾是什麼東西?牛尾巴麼?反正挺酥爛挺好吃;這個叫天下第一羹,就是野雞湯呀,我們抓那麼多野雞,從來沒想到煲湯,聽說很滋補呢!這個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