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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六長吁了一口氣,擦了把額頭的汗珠兒,吳二嫂見了就笑道,“掌柜的就是心窄,咱們夫人是個什麼性子,咱們府里誰不知道,只要用心做事,好壞夫人都不會責備的。”
“二嫂這話說的對,是兄弟心窄了,第一次替夫人辦事,就擔了這麼重的擔子,就是怕辜負了夫人的厚望。”木六笑道,“這以後每日又要多蒸幾鍋饅頭,二嫂多受累了。”
吳二嫂擺擺手,“蒸幾鍋饅頭能受累到哪裡去,咱們都是吃過苦挨過餓的人,如今托夫人心善的福,能讓這些可憐孩子飽飽肚子,受點累也心裡高興。”
木七、木九也都笑著點頭,幾人隨後散開,各自去忙碌。
今日沒帶孩子出來,護衛們又是騎馬,所以,木艾之吩咐套了那輛普通的烏木兩輪小馬車,此時正一路向北走在官道上,再有三四里路下了官道拐上山路就離李家村不遠了。
木艾依靠在厚棉墊兒上,拿了兩個蘋果出來,遞了一個給春分,然後一邊吃著,一邊看起了遊記。
她平生為人最重信諾,不管任何事,只要答應下來,就一定會做到,並不因為對方是孩子就有所敷衍。上次驚馬,她答應會在五年後帶著孩子們出門週遊全國,去看海。從那時起,她就開始收集各地的風俗遊記類書稿,閒暇時就拿出來看一看,以備到時不會一無所知。
春分拿了一床小巧的繡花棉被輕輕蓋到夫人腿上,掖好被角,一小口一小口,極珍惜的吃完蘋果,用帕子擦乾淨了雙手,才解下腰上的大荷包,拿出記事本和鉛筆頭兒開始整理這幾日要做的事。平日裡一些重要的事情,她都會記到本子上,每日都要拿出來看上一兩次,比如再過兩日,村南桂嬸子家二小子要娶媳婦,就要記得稟告夫人,然後備上一份兒禮送去,而且還要比以前給嫁女兒那兩家送得添妝禮要略厚一些,這些小事或者說人情過往中的約定成俗的小規矩,夫人必定是不熟悉的,都需要她提醒。
馬車行駛在平坦的官路上,除了馬蹄扣在地上的的噠噠聲,一時風靜雲清。昨晚練習飛針丑時才睡下,儘早寅時末就起床趕路,只歇了不到三個小時,此時,馬蹄的聲音就像一支極有規律的催眠曲一樣,不到半刻鐘,手裡的書本一鬆掉到被子上,人就香甜的睡了過去。春分抬頭一看,連忙輕手輕腳的收好了書,悄悄把車窗掀開一道小fèng兒,對著轉過來的丁三比了個安靜的手勢。丁…點頭,立刻撥馬上前幾步,對孔喜說道,“隊長,春分姑娘說,夫人疲累睡了,讓儘量走穩些。”
孔喜點點頭,略微鬆了鬆手里的韁繩,放慢了速度,官路上此時極少有馬車經過,他就儘量挑著平坦之處走,到也平穩急了,極少有顛簸的時候。
想著這幾日同兄弟們商量的結果,他心裡也如同放下了塊大石一樣,畢竟都是和他一起從戰場上退下來的,經過了那些風餐露宿,動輒生死相隔的日子,他們都已經看得足夠清楚,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權勢地位都是要有命才能享受的,那些上一刻還在談笑喝酒,下一刻就已經陰恨刀下的同袍,哪一個骨灰送回時,不是妻兒老母哭嚎震天。而他們這些有幸能夠重新回到家人身邊的,哪個都只盼著,能夠得幾畝田,一間院子,守著妻兒,承歡老母身前。
如今,衛大人念著他們多年的忠心追隨,為他們安排了這等好的主家,好的歸省之地,他們心裡除了感激就只剩下了鬆快。兄弟們只等著好好替主家立次功,就可以請衛大人出面,順理成章的效忠夫人,每日裡守衛一府的安全,忙時種田,閒時打獵,父母妻兒,衣食無憂,和順度日,就是他們最大的願望…
正文第一百七十四章傷
第一百七十四章傷
一行人正慢慢走在路上,後面卻不知何時趕過來一隊馬車,當先一輛是杉木製成的中型馬車,石青棉紙糊的車窗。後面緊跟著的馬車則是完全由黃花梨木製成的豪華大馬車,兩匹脖子上掛了金鈴的白馬拉著,上等雲錦糊了車窗,馬車行駛間,金鈴清脆的響聲揚起在官道上。後面三輛則都是和第一輛同樣大小的馬車,五輛馬車的車轅上都分別坐了兩名彪形大漢,駕車間時不時的巡視一遍路邊的樹林岔路,眼睛開闔間滿是精光閃爍,讓人一見就知這隊馬車不是普通路人。
當先馬車上的大漢,看見前面一輛小馬車在路中間晃悠,就皺了眉頭,狠狠甩了兩下鞭子,鞭梢兒帶出兩聲脆響,示意讓路。
丁三回身看了兩眼,見到是個車隊,似乎急著趕路的樣子,就衝著孔喜,低聲喊道,“隊長,後面來車隊了,咱們讓一讓吧。”
孔喜剛回過神來,聽見他的話,就拽了韁繩,要往右邊讓路,可是,前面五六米遠處卻有個兩三尺寬的,他就抬高鞭子也甩了個鞭梢兒。常年趕車的車夫們都知道,兩響鞭梢表示行路急,請同行們讓讓路,一響回應就表示,稍等片刻。
他駕了馬車剛到深坑邊上,沒想到,後面的馬車已經蠻橫的擠了過來,官道本身就是只容兩車並行的寬度,對方馬車又極為寬大,孔喜眼看著兩車要撞在一起,只得拉緊韁繩撥馬右轉,馬車哐的一聲,一側車輪掉進了深坑。
孔喜大怒,剛要出口理論,沒有想到對方車夫更是囂張,居然隔空一鞭子抽在自家的棗紅馬身上,棗紅馬本就被馬車拽得歪了身子,再一吃痛,嗚溜溜長鳴一聲,抬起了前蹄,馬車也順勢倒徹底橫倒了。
那囂張的車夫半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繼續駕著馬車駛了過去,丁三、王彪勃然大怒,打馬就追了上去,攔下了馬車,與那兩個大漢出手打在一處。
木艾這些日子起早貪黑,料理家事,照管孩子,練習飛針,任是她有靈力滋養的身子也有些疲累,今日難得偷得清閒,看看書吃吃水果,小憩片刻,真是偷得半日悠閒。
本來睡得正香,夢裡她正與葉子在校外那條街上吃麻辣燙,兩人嬉笑著爭搶付錢,可是猛然間,葉子就不見了,而她就像掉進了深淵一樣,尚未反應過來之時,就覺頭上一陣劇痛,好似撞在了什麼硬物之上,頓時眼前冒出了無數金星,耳邊傳來春分的驚叫之聲,勉強睜開眼睛,車廂里點心盒子、薄錦被、書本都翻倒在地,春分眼裡滿是驚恐,手足無措的掏著帕子想要擦她的額頭。木艾就皺了眉頭,帶動著左邊額角一陣抽痛,一股濕熱的東西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順手一摸,鮮紅刺目,她心裡的火騰就上來了。剛穿越過來時,她雖說是從山上掉了下來,也磕得頭破血流,可是,傷口在腦後,而且也已經包紮好了,她根本沒見到血色,完全沒有這次摸了滿手自己鮮血要來得震撼。
車外孔喜,已經在拍著車門急聲喊道,“春分姑娘,夫人怎麼樣,可有受傷?”
春分哆嗦著嘴,說不出話來,木艾抽過她手裡的帕子,按在了額角上,冷聲說道,“我沒事,受了點小傷。說說怎麼回事?”
“後面車要我讓路,前邊有坑,我響鞭示意稍等,但是,走到坑邊時,他們已經擠了上來,為了避免相撞,我們的馬車掉坑裡了,可那車夫太囂張,又抽了我們的馬一鞭子,馬匹受驚立起,帶翻了馬車。”
“好,真是太好了。”木艾氣急反笑,順手扔了染血的帕子,打開頭頂的車窗,伸手扳住兩側一躍跳了出去,春分也連忙從車後側倒的車門爬了出去,驚叫喊著,“夫人,還在流血…”
丁三和王彪已經拿住了那兩個車夫,但是卻被另外幾人執刀抵在路邊。對面那輛豪華馬車,剛開了門,兩個大漢,剛扶下一位年輕男子,此人身穿白色錦緞長袍,用羊脂玉環束了發,略顯蒼白的面容,玄色濃眉,高挺鼻樑,兩片薄唇似乎因為這突發事件而有些不悅的微微抿著。此時,見到倒翻的馬車裡突然跳出一位頭上帶血的女子,眼裡閃過一抹驚色,但是隨即被掩蓋過去。
木艾淡淡掃了他一眼,半點兒沒有說話的意思,扭頭衝著不遠處的幾人冷聲說道,“讓開一條路,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丁三和王彪手裡還用到逼著他們兩個人手呢,又見她不過是一受傷女子,幾個大漢怎肯讓路,那年輕男子眉頭皺得更深,好似剛要說話,木艾已經先出聲了,“既然不讓,那就都躺下吧。”
心神一動,數針揮出,話音剛落間,幾個大漢身子猛然一顫,撲通通都倒在了地上,半點兒動彈不得,年輕男子身邊的兩個大漢一見,連忙把男子擋在身後,神色間滿是驚懼戒備。
丁三和王彪也驚了一下,但是立刻眼裡就涌滿了狂喜,他們沒有想到仙夫人還有如此厲害的手段,押著那兩大漢就走了過來。
木艾理了理鬢邊的碎發,這才轉向那年輕男子,問道“這是你的手下?”
那男子分開前面的兩個壯漢,拱手說道,“這位夫人,我不知我手下之人,和夫人車馬翻倒有什麼關礙,不過,先不論對錯,夫人就出手毒倒了七八個人,是否有些過於跋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