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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艾揮手從空間裡取了壇葡萄酒扔給他,然後看向院中那正神態自若接了隨從遞來的帕子擦汗的中年人。
身材傾長,錦緞衣衫,金線繡了雲紋的腰帶上垂了羊脂白玉的雕花玉佩,赤金髮冠,面龐如刀削斧劈般稜角分明,前額飽滿,兩道濃眉,鳳眼星目,鼻樑挺直,雙唇微微抿起,當真是不怒自威之相。
此時他打理好了衣衫,揮退隨從,轉身看過來之時,木艾立刻有一種身為獵物被獵人盯上的危機感,於是她不自覺的也挺直了脊背,毫不示弱的看了回去。
兩人對視半晌,那人哈哈大笑起來,“仙夫人果然名不虛傳,只這份膽識就已經是天下少有。”
木艾同樣回以一笑,“這位大人謬讚了,作為主人自然要有主人的氣勢,怎會因為客人無禮而驚慌。”
青衣人聽出她的嘲諷不滿,似乎有些不適的微微愣了愣,然後笑得好似更為歡喜,“剛才因為一些誤會,借了夫人的場地比試兩下,有失禮之處還望夫人海涵。來時路遠,此時口中乾渴,不知可否討杯茶水喝?”
“有知禮儀的客人,自然有熱情好客的主家,別說茶水,天下最好的美酒,我這裡也不缺,大人請吧”木艾淡淡一笑,站起身,帶了幾人進了客廳。
小安幾人早已經點亮了牆壁上的幾盞燈籠,又在牆角一處扳動幾下,大廳正上方的八瓣玻璃蓮花燈就徐徐的垂了下來,惜福立刻上前把每個花瓣里的燈芯都點了起來,然後示意小安再把燈拉上去。
木艾帶著青衣人進來時,剛好看到那蓮花燈徐徐升上去,整個大廳亮如白晝一般,青衣人眼裡閃過一抹驚奇,微微仰頭仔細看了兩眼頭頂那蓮花燈,然後才坐到了客位的沙發上,感受著身下柔軟的奇怪椅子,再四處看了看那青磚砌成的壁爐,木腿玻璃頂得茶几,沒有半點雕花紋路的頂棚大書架,他眼裡的驚奇之色更濃。而他身後的安伯侯和兩個隨從卻驚得瞪圓了眼睛,就連肖恆也連連四處打量。
這天屋建好之時,他已經回到了花都,辛巴給誠兒的信里曾提及,他也聽說過,但他以為不過是一座大一些精緻一些的木屋罷了,沒想到,這房子之精美、奇特,已經不能用語言形容,他還是低估了這位義妹的神奇。震驚的同時,想起今晚他們一行人的來意,他心裡又沉重了幾分…
小安端了只大托盤,半跪在地毯上,給木艾和青衣人各斟了一杯茶,然後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肖恆父子,自家舅老爺她是認得的,可是今日怎麼站在那青衣人身後,究竟要不要給他也倒杯茶呢?
木艾挑挑眉,抬頭看著肖恆笑道,“大哥到妹子這裡來了,怎麼還這般客氣,坐下喝杯茶吧。”
肖恆剛要拒絕,那青衣人卻說道,“安伯侯和給事中一路辛苦,也過來坐吧。”
安伯侯?給事中?這人居然直呼官職,再看肖恆父子臉上微有惶恐的坐了末座,身子卻也未敢坐實,木艾心裡突然有些不安,難道這人會是…
木艾勉強壓下心裡的雜念,暗自安慰自己多慮,微微一笑放下手裡的茶杯,揮手從空間裡摘了幾樣水果出來,笑道,“此時夜深,也沒有什麼好吃食待客,這位大人如果不嫌棄,就吃些水果吧。”
那兩個隨從看見突然出現在茶几上的說過,驚得瞬間屏息抬頭,剛才外面夜色遮擋,有擔心主子的安危,所以他們未曾注意,此時親眼見到,再聯想到今日花都里那些傳聞,臉上立刻換上了敬畏之色。
青衣人卻毫無懼色的伸手拿了蘋果在手裡,微笑說道,“仙夫人果如傳言一般神奇,這般憑空取物,真是讓朕大開眼界。只是不知那仙島所在何處,如若可以多派人去習學一二,我百花強盛豈不是只在朝夕。”
朕?這個詞似乎只有一國之君可以用,這是在向她亮明身份了,雖然知道她今日這般張揚,一定會引來有心人,但是,她卻也沒有想到第一個上門的居然是一國之君。
木艾起身,略微猶豫一下,也沒有跪地磕頭,只躬身行了一禮,然後重新坐好,說道,“陛下深夜微服前來,想來是不想曝露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妾身就不給陛下行大禮了。”
上官御風見她如此卻沒有半點惱怒,心裡反倒很覺新奇,他一生之中所見的女子,或者高貴,或者端莊,或者溫婉,或者嬌憨,性格各異,但是如此機智,如此有膽識,面對一國之君尚且不願低頭的女子卻是第一次見到。就好似一直長在山巔俯視的高木,突然發現身側多了一個同樣高大的同伴一樣,有些歡喜,有些佩服,有些警覺,總之滋味有些複雜。
肖恆卻不知國主這般心思,剛才木艾沒有跪地磕頭,驚得他頭上的冷汗都出來了,生怕國主一聲放肆,就把她全家拉去斬了,在他心裡縱使義妹仙術再神奇,也是不能與皇權抗衡的。
驚恐之間,他也顧不得失禮,努力扯了個笑容,插嘴說道,“妹子,幾個孩子都睡了嗎?我家那小子沒有鬧得你厭煩吧?”
他眼裡看出了擔憂和焦慮,讓木艾忍不住心裡一暖,也沒多想,笑道,“大哥放心,是孩子就沒有不淘氣的,他幾年和辛巴沒見,如今終於湊到一處,自然要歡喜玩耍幾日。”
正文第三百四十七章夏烈?夏侯烈?
第三百四十七章夏烈?夏侯烈?
上官御風手裡的茶杯輕輕一顫,抬眼看向肖恆,肖恆心裡微微一凜,立刻說道,“平日他在府里也覺吵鬧,這幾日來了你這裡,我和你嫂子反倒覺得空落落的。”
木艾吩咐小安,“上樓看看孩子們睡下了嗎,如果沒睡下,就喚他們下來一趟。”
小安應聲上了樓,卻發現自家少爺小姐們早就等在樓梯旁了。
二樓的房間本來分了三大間,靠近西南角的是木艾的臥室,緊挨著中間朝陽的是幸兒的閨房,而朝向東南的大房間則是大禹和辛巴的。這兩日誠兒和濤兒跟著住了過來,不喜住客房,就如同原來一般,還是擠到了大禹和辛巴的房裡同住。好再房間裡有兩扇窗子,很是明亮寬敞,加了兩張木床也不覺得擁擠。
四個人雖然年紀不同,但是感情極好,剛剛看了那般神奇的動畫片,都有些興奮睡不著,正打開窗子打算上房頂賞賞月,就聽樓下傳來打鬥之聲,濤兒和誠兒略有些驚慌,可是大禹、辛巴歷經劫匪和天一派兩次爭鬥,生死關頭也是傷過人命的,所以半點沒有害怕,反倒趴在窗前看了起來。辛巴一見動手的是夏烈師傅,還嚷著要下去幫忙,大禹心細,見孔喜等人圍在房子四周沒有上前的意思,就知道媽媽有安排,於是攔下了弟弟,又去隔壁敲門,接了幸兒過來。誠兒擠到窗前,認出那幾人里有自家祖父和父親,於是幾個孩子更是放了心。
果然,媽媽下樓沒一會兒,那些人就進客廳奉茶了,他們一時好奇,就挨挨擠擠的躲在樓梯邊偷聽。
此時聽見媽媽喚他們下去,連忙整理好衣衫,然後按了長幼陸續下了樓,當先給安伯侯和肖恆見了禮,然後就規矩退回兩步,等待媽媽給他們介紹那一臉威嚴的陌生人。
上官御風自從幾個孩子下了樓來,眼睛就一直沒有離開過辛巴,心裡苦澀難言,那些與婉兒初識、相愛生子,嬌兒繞膝的日子好似就在眼前一般,誰說帝王無情,帝王之情,輕易難動,動則根生。婉兒和孩子就是他上官御風、百花帝王的情,可是,他運籌帷幄,一心以為江山盡在掌控,致力於民生,至於與吏治,卻沒想到,一夕之間,愛妃幼子,一死一失,而一切蛛絲馬跡又表明那兇手就出自他的後宮,原來是他的寵愛殺了他的愛妃,是他的喜愛失去了他的幼子,這叫他情何以堪。幸得天神保佑,他的幼子福澤深厚,大難不死。可是他卻礙於各種牽絆,礙於他的江山,不能接他回宮,不能為婉兒報仇。
多少個日夜的夢裡婉兒在哀哭,可是,他卻只能無言以對。
如今,當初牙牙學語的小胖墩已經長成了翩翩少年郎,那眉眼,那口鼻,那靈動的神色,都與記憶中的婉兒重合,不必再驗那墨蘭佩,他萬般確定這就是他和婉兒的孩子,百花國的五皇子上官鴻。
辛巴被這陌生人分外灼熱的眼神盯得有些惱怒,悄悄挪到了媽媽身後,然後心裡就覺有了底氣,偷偷瞪了那人一眼,沒想到那人眼裡卻立刻裝滿了笑意。
木艾心中的不安更重,也顧不得失禮了,一把把所有孩子都拉到身邊,然後沉聲問道,“妾身寡居之身,行事多有不便,不知陛下深夜來訪,有何貴幹,還請明言。”
上官御風收回目光,笑道,“既然仙夫人不喜羅嗦,朕也不客套了。今夜,朕之所以微服出宮,是為了朕的五皇子而來,也就是你取名為辛巴的孩子。”
辛巴?五皇子?上官御風的幾句話震得大廳里眾人半晌沒有出聲,幾個孩子目瞪口呆,大禹和幸兒還好,花王城地處邊疆,天高皇帝遠,雖然知道皇權的強大,但是畢竟沒有直觀感受。但是誠兒和濤兒則不同,他們在花都生活幾年,深切知道皇子的高貴,去年四皇子選個伴讀,都是從一品大員和各個世家的嫡子裡選拔,他們這樣的家世居然都沒有資格參加。而現在突然發現,剛才還跟他們玩鬧,甚至搶奪雞翅的玩伴就是皇子,這讓他們如何不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