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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和郭嬸靜靜跟在後面,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擔憂。不管哪個女子碰到剛才的事情,恐怕都會驚懼哭泣,可是,偷眼悄悄看了看夫人雖然有些走神兒,但是臉色卻極為平靜。倆人不但沒放心,反倒把心提得更高,因為她們摸不清也猜不到夫人會怎麼做。
“記得回去後,先不要對歐陽說起這事兒。”木艾淡淡吩咐。
春分和阿大立刻應下,郭嬸卻是遲鈍了半會兒才回答。她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告訴歐陽師傅,他是府里的護衛總管,難道不能知道這事兒嗎?夫人是另有打算還是怕歐陽師傅去殺了那母子倆…
郭嬸心裡一凜,隱隱約約間腦海里好像有個什麼年頭閃過,可是,卻又沒有抓住,於是懊惱的低了頭。
阿大卻是極憨直的脾氣,雖然他也很想回府叫上一群人去把那母子倆個亂棒打死。但是,夫人吩咐了不許說,那就堅決不說。
幾人沉默走到半路,正遇劉二嫂送了巧娘出門來,因為木艾平日裡不常出門,今日能遇見,都覺很高興,就拉著她閒話了幾句。
木艾也不好把剛才的怒氣帶出來,索性借著閒聊緩緩心情。
半月前,族老們主持開了學堂,王書生也進城為村里聘了位才學出眾的同窗回來,一番對答加上斯文模樣,讓族老們很是滿意。特意安排了學堂旁的兩間大屋給他住,平日裡也常派人送些吃食過去。
巧娘家的潤兒和劉二嫂家的大全,都送去學堂跟著先生讀書了。才幾日下來就覺得長進不少,去年又分了銀子,她們手頭都有些活錢,就打算給孩子做套新衣,這才湊在一起商量繡花樣子。
木艾接過她們手裡拿的商定好的雙魚戲蓮圖,十分喜愛那上面蓮花雅致,雙魚鮮活,就笑著要她們幫自己也描一份,兩人當然說好,郭嬸就接了這個任務跟倆人進屋去了,木艾則帶著春分一邊輕聲商量著在庫里找兩塊細軟的棉布料子做回禮,一邊慢慢向自家走去。
此時家家戶戶已經開始起火做晚飯,煙筒里不斷冒出縷縷炊煙,調皮的孩子們剛下了學堂,一窩蜂的從不遠處的學堂跑出來,不知是哪家的淘氣小子因為招惹了別人,被攆的急了慌不擇路,一頭撞到了木艾身上。
正文第二百零五章吻
第二百零五章吻
木艾正看街景沒有防備,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上,春分慌得雙手去扶,那孩子見撞了人眼珠兒一轉兒從地上爬起來就想跑,阿大早幾步趕上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木艾從地上站了起來,活動下手腳,並沒有什麼疼痛之處,也就不多計較,吩咐阿大放了那孩子,春分幫忙整理衣裙和頭飾,卻發現木艾頭上的累絲珠釵不見了,想來是剛才一撞之下被甩出去了,三個人低頭找了找,因為路邊堆得多是一些雜糙和包穀杆兒,想要藏個小小的珠釵還真不容易找到。
木艾心裡暗嘆倒霉,出門之前應該看看黃曆的,今日恐怕非常不利出行。在李家惹了一肚子氣,現在又破財,真是諸事不利啊。伸手摸摸頭髮也沒散下來,擺手吩咐阿大和春分都不必找了,快步回家去了。
等幾個人走遠了,一個書生模樣的立刻從幾米外的樹叢里站里起來,手裡緊緊掐了個物件兒,正是木艾剛才遍尋不著的累絲珠釵,書生還算清秀文雅的面容上,薄唇緊抿,一雙眼睛卻閃著驚喜、算計、貪婪的光芒…
晚上,木艾和歐陽再次依偎在一起吃點心水果時,木艾想了又想,還是儘量輕描淡寫的把白日裡的事情說給歐陽聽了,畢竟從她這裡聽到要比從旁人那裡聽到要好一些。她可知道歐陽的脾氣,功夫又好,別再發怒半夜殺去李家,那母子倆的行為確實惡毒下作,但是,今日已經狠狠打了他們一頓,況且不看僧面看佛面,還有連富一家的臉面要顧及一下呢。
歐陽沉默著不說話,一直聽她小心翼翼,甚至微有開脫之意把事情說完之後,抬眼看看夜色里女子臉上那抹隱隱的擔憂,輕輕點點頭,“我懂你的意思。”
木艾長長鬆了口氣,安撫住這個男人不衝動行事就好,她放軟了身體,半趴在男子膝蓋上,低聲說道,“其實,我也很生氣的,恨不得下陣石頭雨砸死他們,或者神不知鬼不覺的射出兩根兒飛針,釘進她們的死穴。但是,他們畢竟是族老家的親戚,不能做得太過,給鄉鄰留下個暴戾跋扈的印象。明日李家上門道歉,我也不會太為難他們,李家在這村中還有些根基,以後有他們欠下的這份恩情,我們府上萬一有什麼事,需要村里幫忙,也就好開口了。”
“唔。”歐陽一邊輕輕撫摸著懷裡女子絲緞般順滑的長髮,一邊注視著遠處的槐樹出了神兒,偶爾條件反射般的輕聲應上一句。
木艾卻還以為他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微微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歐陽,你說,是我一直以來給鄉親們的印象太好了嗎,誰家有困難我會幫,碰到紅白喜事,我送的禮最厚,還把那麼寶貴的種子送給大夥種來賺銀子。是不是好事做多了,我就成了好脾氣的冤大頭了,她們敬我感激我,但是不怕我,如果哪一日真有巨大的利益擺在他們眼前時,他們會不會毫不猶豫的賣了我?就像今日那母子倆,明知道我在村中有地位,有宅有僕,卻照舊敢對我下手。還不是因為他們平日裡,聽的都是我如何仁慈心善,卻沒露出過半點威嚴手段。他們不知道怕,或者說他們也有過擔心,但是卻被貪婪蓋住了。看樣子,我以後一定要找個機會震攝一下,好好殺只雞給群猴看看,讓他們知道,我只是善良不惹事,但是我絕對不好欺負。不過,今日這事,礙於李家,卻是不好拿她們當那隻雞的。”
木艾絮絮叨叨說了半晌,身後的男子卻沒了聲音,木艾回頭仰看,見他正雙目灼灼的看著自己,她的臉色就有些發熱,嬌嗔笑道,“看什麼呢,問你話也不回答。我還以為你被我嘮叨得睡著了呢。”
歐陽還是不出聲,伸出手指,極慢極細緻的撫過她的眉眼、翹鼻,最後是柔軟紅潤的雙唇,然後輕輕低下頭,深深的吻了下去。
木艾感覺著烙印在自己唇上的男子氣息,心頭狂跳得好似要暈過去一般,她不知道這人上一刻還聽著自己嘮叨,下一刻為何突然就吻了自己?要知道,平日裡他可是連手都很少主動拉她的,不過,這般猛烈甚至帶點絕望不舍的親密接觸,她卻真的喜歡,喜歡到身體都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她的小舌調皮的在男子的口中微微一挑,然後就被更深更用力的反擊了回來,於是,她的大腦就徹底罷了工。
這個吻直到兩人都有些喘不過氣時,才被結束,歐陽緊緊抱著懷裡的女子,臉頰磨蹭著她的秀髮,貪婪的深嗅著上面的每一絲馨香,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的深愛這種味道,他是如何的眷戀這種溫暖,他是如何的恐懼失去這一切,他是如何拼命的想要抓住更多,但是,他心裡卻萬般明白,他要想永遠留在這個女子身邊,他需要做的還有更多。
木艾整個臉頰燒得如同火炭一般,雙手抱著男子的腰,深深把頭臉埋在微微帶著汗味的衣襟中,她的心裡甜蜜的簡直好似要炸開來,為何會這般喜愛呢,喜愛到她好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她們就可以一直這麼緊緊擁抱著,這般溫暖,這般安心。
“我…過了秋天要出趟遠門,你,等我回來,我要…堂堂正正娶你為妻。”
木艾身子一僵,坐著身體,直直望進這男子的眼底深處,她其實想說,她早把他的賣身契撕了,她的家財生意也都是他的,她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她不介意他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她捨不得他離開…
可是這些話,在看到那對兒幽暗瞳孔里深藏的倔強、堅持、驕傲等等之後,她就知道,是她錯了,她可以不在意,然而這個男人卻是有自尊的,超越一切的自尊,他的靈魂高傲而且強大,不容許有任何一點褻瀆,任何一點質疑。
於是,她微微一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輕輕應道,“好,無論多久,我都等。”
男子輕輕攬了她進懷,兩個人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緊緊的,毫無一絲fèng隙的抱在一起,也許世間的道路都是艱苦曲折的,但是,未來卻一定會是光明溫暖的…
農曆四月中,春播正忙的日子,家家戶戶都早早從被窩裡爬了起來,做飯、收拾農具,吃飽喝足,就直奔田裡為一年的溫飽開始賣力耕種。
木艾這一日也早早起了床,洗漱過後,換了套耐髒的家常衣裙去了小廚房。親手洗好米,倒進砂鍋里開始大火煮沸小火熬,然後又摘了把翠綠的菠菜扔進熱水了燙個半熟切碎,然後又把上好的裡脊肉切成細絲焯去血沫,等砂鍋里的米粒熬得開了花兒,就把兩樣都放進去,攪勻,加了一點鹽和熟芝麻。在碗櫃裡找了只細白瓷的大碗出來,盛了滿滿一碗,又在可心準備好的小菜李挑了一碟酸甜小黃瓜、一碟鹹鴨蛋、一疊芹菜花生米還有一碟雞湯豆乾,配上四個拳頭大的金銀小饅頭,這才讓春分端到耳房給歐陽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