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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巴被木艾細心教養長大,從未受過什麼欺辱委屈,後來被皇家找回,昭告天下,身份更是尊貴,等閒人見了他都要跪下磕頭行大禮,宮中住了一月,心中難免存了些傲氣,平日對著家裡人,不是母親兄妹就是看著他長大的掌柜管事,他心中親近,自然也沒顯露出來,如今對著一陌生人,怎還會忍耐。
誠兒在家中更是被捧著長大的,但凡不順意了,舉手就打,這一路跟著姑姑南下,脾氣好了許多,但是本性里還是存了霸道的,所以,小哥倆此時極默契,一人抄起茶壺,一人抄起茶碗就砸了過去。
辛巴一見沒砸到那人,立刻拍著桌子站了起來,“爺爺砸的就是你,吃飽了撐得,不在家呆著,跑到這裡來滿口髒污,也不怕人笑話你父母沒有把你教養好”
誠兒接話,“就是,如果你再如此口出污言,小爺不介意給用熱水給你漱漱口”
那乾瘦男子被罵得火冒三丈,一個高兒就蹦了起來,跳著腳的回罵,“哪裡來的兩個小王八羔子,居然敢教訓大爺,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看你們是活膩了”
辛巴和誠兒也不甘示弱,嗤笑一聲,“天下人多了,你這等廢材我們還不屑知道,萬一名聲太臭,污了我們耳朵,還要費力掏。”
那乾瘦男子氣得抬手指了他們的鼻子,“好,好,小王八羔子,今日大爺就讓你們知道知道,我糙上飛任貴的本事。”
“本事?”辛巴撇撇嘴,“背後嫉妒的本事吧,都說江湖人講究的是一個‘義’字,豁出命也要守信諾,我們兄弟原本還心中敬佩,沒想到,今日一見你這模樣,才知江湖也有敗類。同為百花之民,那城外災民遍地,馬上就將餓死之時,你在幹什麼,吃喝玩樂?我媽…嗯…仙夫人親王之尊,卻帶著所有子女下人傾盡全力賑濟,為救萬人性命,累得昏睡半月不醒,天下誰人不敬佩?你居然背地裡大放厥詞,出言相辱,你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活著就是給江湖俠義摸黑。”
辛巴從小就是好動的性子,又發願要闖蕩江湖,所以,先是跟著夏烈,後來跟著瘦猴出外走動幾次,倒也把江湖人的習氣摸到一兩分,又謹記著媽媽以前的訓誡,無論何時都要爭取輿論的支持,於是,一番話句句都是俠義、信諾,把周圍江湖人高高捧起,然後又死命把那糙上飛踩在敗類的名頭上不放,可謂是口舌鋒利,盡占上風。
原本還在看熱鬧的旁觀之人,看著辛巴饒有興味猜測這是誰家孩子,小小年紀倒有些心機,也有那脾氣憨直的,就點頭出言附和幾句,如何敬佩木艾善行之言。
糙上飛被氣得臉色都發了紫,罵道,“小王八羔子,大爺我罵誰和你們有什麼相干,偏偏多嘴跳出來惹禍,大爺就幫你們割了這舌頭。”說著,就抽出腰側的長刀,跳過桌子直奔辛巴和誠兒而去。
旁觀之人都皺了眉頭,心裡暗罵這糙上飛真是丟江湖同道的臉,吵架吵不過兩個毛孩子不說,居然還動了刀子,輸贏都不會有什麼好名聲。
有那正派之人就欲出言相勸,可是剛要開口,就見辛巴和誠兒外加身後的四個小廝,齊齊抽出了尺許長的匕首,迎了上去。
江湖人大多脾氣急,一言不合常常爭鬥,所以,對於他們此番動手,倒沒有什麼懼怕之意,如今見幾個孩子也會武,更是添了興味,甚至挪了桌子讓出空地,然後抱胸站在牆邊觀戰。就是那端茶送水的小夥計兒好似也司空見慣了一般,笑嘻嘻看戲。
誠兒、辛巴與那糙上飛支應了兩招,估摸著這人手下功夫不硬,他們還能對付得了,於是抽空對視一眼,默契的喊了一句,“肖方肖圓(豐收雨順)退下”
茶館大堂不算寬敞,四邊再圍了桌子,就沒剩下多大地方可以施展,所以,肖方幾人本就在一邊掠陣,此時聽少爺們喊,猜到他們心裡有成算,就應了一聲,跳到一旁觀戰。
辛巴六歲開始,先是跟著歐陽學了些基礎皮毛,後來跟著徐老劍客學正統刀法,跟著夏侯烈練習扶風劍法,偶爾跟著孔喜等人還學兩招拳法,甚至在顧老爺子、瘦猴、任白衣幾人那裡都沒少學對打的小手段,再加上跟在木艾身邊,泉心水日日喝著,身子被靈氣滋養,無論氣力還是靈活程度,比普通孩子都要好上許多,所以,如今武藝雖說不上多厲害,但是與這隻聽著名字就知道輕功見長的糙上飛對打起來,也打了個旗鼓相當,再加上一個重新練武沒有兩月的半吊子誠兒在一邊,時不時的偷襲一下,就漸漸占了上風。
糙上飛越打心裡越急,想著他在江湖上怎麼也算有個名頭,如果今日真被兩個毛孩子放倒了,以後可就不用在江湖裡混了,他越急手下就越亂起來,再又挨了辛巴兩拳之後,聽著旁邊之人的嬉笑之聲,他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起了殺機,抽個空子,伸手摸出暗袋裡一包藥粉,順手就扔了出去。
辛巴和誠兒正打的歡喜,美滋滋的想著一會兒打倒這人之後,被一眾看客喚著小俠之名,該有多驕傲,卻沒料到突然迎面撒來一陣粉塵,兩人淬不及防之下就吸了一口進去,再要閉氣已經來不及了。
兩人只覺瞬間五臟六腑都被火燒著了一般,緊接著胸口就各被踹了一腳,狠狠摔在地上,兩人身後有兩個穿著黑衣的大漢因為離得近了,也吸進了粉塵,跟著噗通摔倒在地。
旁觀之人,連忙揮袖擋住口鼻,等粉塵散去,都紛紛破口大罵,特別是那被誤傷兩人的同伴,甚至抽出刀來要上前動手,糙上飛眼裡微微閃過一抹惱意,對著那人連忙說道,“兄台別急,小弟也是失手了,這裡有兩丸解藥,你先給兩位兄弟服下,一刻鐘之後就無事了。”
那人雖然氣恨,但是到底擔心同伴安危,氣哼哼接了解藥,立刻餵了同伴服下。
糙上飛得意的看著肖方幾人圍著辛巴誠兒焦急喊叫,哈哈大笑道,“小兔崽子,再跟大爺叫板啊,今日就讓你們都歇在這兒。”
肖方下死眼盯了他片刻,喊道,“背上少爺回府”
肖圓和豐收剛剛蹲下,就聽身後有人問道,“這是怎麼了?”
雨順離門邊兒最近,一見來人面容,立刻撲了過去,帶著哭腔喊道,“大少爺,你可回來了,二少爺中毒了。”
大禹眉毛立刻就豎了起來,上前兩步扶起兩個弟弟,喊著幸兒,“快把水瓶拿出來。”
幸兒迅速摘下腰側的背包,拿出一個套了錦緞外套的粗長水瓶來,大禹擰了蓋子,就給兩個弟弟灌了下去。
不到片刻兩個小子就睜開了眼睛,略微有些迷茫的看了大哥兩眼,說道,“大哥,你回來好快啊。”
大禹氣的恨不得給他們兩巴掌,他才不過取個點心的功夫,他們居然就被人毒倒了,若在回來晚上片刻,他們還不被人綁走了。
那糙上飛在一旁看著心中開始犯了嘀咕,這藥粉可是他花了大價錢在毒宗的人手裡買來的,號稱“烈火焚身”,只要吸進一口,不過三日,就全身乾裂而死,他今日如果不是氣得狠了,也不會捨得扔出去。
沒想到這半大少年進來,只用一瓶水就救醒了兩個小毛孩子,難道這藥有假不成?
大禹見兩個弟弟暫時沒事,扭頭給五湖使了個眼色,見他扭身擠出了人群,又囑咐幸兒照料兩個哥哥,這才站起來直接抽了腰間長劍,指了糙上飛說道,“不管我的兩位幼弟有何得罪之處,你以大欺小實在讓人不齒,何況還是偷襲用毒拿起刀,我必定要擒下你給家中父母一個交代。”
糙上飛此時心裡也有些一些悔意,但是旁邊一幫江湖同道都在瞪著他,事情又已經做下了,就是他想揭過,人家也不能同意了,索性就斗到底了。
於是他怪笑兩聲給自己壯膽,執刀與大禹戰在一處。
大禹畢竟年歲大,平日習武最是刻苦,比之辛巴可不是高出一點半點兒,不過五十個回合就一劍劃上了糙上飛的胳膊,糙上飛哎呦一聲,長刀咣當掉在地上,大禹兩腳踹倒他,幾指點了他穴道,然後抬頭環視一周,沉聲問道,“還有誰想為這人架梁子的?如果有,現在出手,我歐陽禹接了,如果沒有,那就抱歉擾了眾位俠士喝茶了。”
茶館裡靜了半晌沒人上前,這糙上飛平日裡仗著輕功好一些,常做些宵小之事,名頭算不得好,今日又是欺負人家孩子在先,下毒在後,實在有些丟江湖同道的臉面,自然沒人願意出頭為他說話。
大禹收了劍拱手道謝,然後低喝一聲,“綁了”
四海帶著豐收雨順,解了腰帶,上前狠狠給了糙上飛兩腳,牢牢把他綁成了粽子。
大禹又伸手從荷包里摸出一錠五兩的小金錁子,隨手一甩,正好釘在櫃檯上,高聲說道,“今日無奈爭鬥一場,耽擱老闆生意了,這金子請眾位俠士再喝一壺好茶,剩下就算是我們兄弟的賠禮了,改日定當再次上門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