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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艾牽了兩個胖小子一起過去坐到軟榻上,拿起一床薄被,給孩子們蓋著腿。可能是受了現代時動不動就一氧化碳中毒的影響,她對於燃炭盆總是覺得不安全,所以,這幾日屋子裡頂多只放了兩個炭盆,此時太陽又落了下去,屋裡就有些陰涼。
母子幾人圍坐一圈兒擠在薄被裡,腳丫互相摩擦帶著癢意,辛巴和誠兒擠擠眼睛,在被子底下打上了架,被媽媽一人一個爆栗子敲在頭上,立刻嘿嘿笑著老實下來。
木艾抱了小女兒在懷裡,翻開她手裡的畫冊,說道,“來,我們幸兒那日都給媽媽講過白雪公主的故事了,講得真是特別有趣,今日再給哥哥們講講小蝌蚪的故事,好不好?”
小丫頭看了看幾個哥哥,扭了扭小身子,有些羞澀的點點頭,然後開始講了起來。雖然還不是太流利,但是把幾個畫頁里的情景也都說了個大概,可是比前一次講白雪公主時,要好了太多。
等幸兒講完了,木艾帶頭鼓掌,大禹和濤兒也夸好,羞得小丫頭小臉兒通紅,小嘴兒翹的多高。
“我們幸兒講的真好,又流利又有趣。但是,幸兒下午時也只聽了一遍,所以,有些小細節沒有記得很清楚。現在媽媽再完整講一遍,幸兒好好聽就會記全了。”木艾說完又詳細的給孩子們講了一遍,幾個孩子都是見過蛤蟆的,現在聽說那麼大的蛤蟆是小黑點變成的,都覺十分神奇,紛紛問著媽媽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小蝌蚪是怎麼長出尾巴的?為什麼先長後腿,不先長前腿?
問得木艾是一個頭兩個大,開始懷疑給孩子們開科普課是不是開的太早了,末了只好說,“所謂實踐出真知,也就是說,只有親自動手去做去觀察,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和道理。等到春天時,田地里有了小蝌蚪,媽媽領著你們去捉幾隻回來,放到小盆里養上一月,你們親眼觀察看看就明白了。”
這麼哄著,幾個孩子總算收起了無數的問號,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期盼春天來臨。這樣母子幾個直說道戌時中,才意猶未盡的,各自抱了自己的畫本回了房間洗漱睡覺。
第二日一早起來,一家人簡單吃了早飯,春分幾人又收了妝盒和洗漱之物,孔喜指揮丁三幾人把箱子都裝上了車,又坐了不到一刻鐘,可心就來報說,“夫人,王先生和王老夫人已經到了門外了。”
“噢,那我們也出去吧。”木艾帶頭領著幾個孩子出了門,自家一大一小兩輛馬車停在大門右側,旁邊還有一輛青布小馬車,車身上刻了“劉家車馬店”的字樣,顯然是木三昨晚雇來的。
王書生正站了馬車邊,一見木艾幾人出來,就上前躬身施禮。
木艾掃了一眼,並沒有見到王家老太太,於是還了半禮,笑道,“王先生不必客套,山路崎嶇,有些難行,所以才累得王先生這麼早趕過來。只是,怎麼未與王老夫人同行,可是她身體有何不適,如果是她老人家,一個人留在家中,可需要我吩咐夥計常去照料一二?”
王書生臉上閃過一抹尷尬,連忙搖頭道,“謝夫人周到,不必派人過去,呃,我母親隨我一起去村里,此時就在…車裡。”
春分幾個丫頭聽了,臉色就有些不好,這王老太太好沒規矩,不管王書生是個秀才也好,狀元也罷,只要受聘與自家,夫人就是他們半個主家,既然一起來了,起碼要下車露個面,施個半禮才算規矩。
正文第一百六十五章失禮
第一百六十五章失禮
木艾淡淡一笑,“王老夫人可是身體有何不適,這一路回村,可是要顛簸許久。”
王書生支吾半晌,心裡有些埋怨母親,只是下個車,給主家見上一面,儘儘禮數,怎麼就會弱了我們書香世家的氣節呢?
這時,青布小馬車裡傳出一個老太太的聲音,“仙夫人不必惦記老身,此處風冷,我那孩兒整日刻苦攻讀,身子單薄,恐抵不得這久吹,還是早些上路吧。”
她這幾句話說完,連孔喜幾人都有些皺了眉頭,歐陽更是掃了一眼那小馬車,眼裡閃過一抹厲色。
這老太太不下車見禮,已經失了禮數,此時,又不容兒子藉口身子不適掩飾,倒是埋怨上主家多言,害他孩兒多吹了冷風,這可就有些太沒規矩了,簡直就是沒把主家看在眼裡。
木艾挑了挑眉毛,聲音也淡了下來,“哦?妾身真不知王先生身子羸弱至此,這可如何是好?我們山村地處風口,一年四季風吹不斷。如果王先生因為卻不過妾身情面,跟隨我們回了村子,身子失了康健,萬一耽誤將來大考,豈不就是妾身的罪過了。這實在是妾身思慮不周了。”這話說的客氣,但是意思很明確,就是告訴王家老太太,你兒子身子不好,你就別讓他出來賺銀子,賺我的銀子,還看不起我,跟我擺譜,那你就別去了。
王書生一聽就知道母親的話惹怒了主家,這份教書的差事,他已經和所有同窗說過了,而且,只教授一個孩子,一年就給二十兩的束脩,實在是少見的豐厚,以後他去大考的路資盤纏可都指望這兩年的束脩呢。於是馬上接口說道,“不,不,夫人,夫人…”可是他又不能說他不怕風,身子也是母親說的那般羸弱,最後急的恨不得直跺腳。
王老太太本來支持,兒子又是秀才,給一個小門小戶的農家人做先生,都有些委屈。所以,想著給主家一個下馬威,讓人不敢輕易小看他們母子,結果沒想到,人家幾句話就要客客氣氣的兒子給辭了,還頂著唯恐耽誤兒子大考的由頭,老太太也有些慌了,畢竟,她眼神已經不好,做針線貼補賺幾文錢,連每日的柴米油鹽都支撐不了。沒了這份差事,兒子就沒有銀錢去赴考。老太太咬牙壓下了心裡的不甘和屈辱,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木艾身前,勉強行了半禮,然後說道,“仙夫人安好,是我做娘的憂心太過。我這孩兒身子並不羸弱,尚能擔得起教書的差事。”
木艾也沒回禮,只是淡笑著虛扶一把,說道,“這樣就好,十年寒窗苦讀,如果因為這件差事,耽擱了王先生赴考,我們可就罪過大了。”說完,回身對著眾人說道,“時辰不早了,都上車趕路吧。”
丫鬟護衛們齊身應諾,然後四散開來,各司其職,再沒有人理會王家老太太,王老太太氣的攥緊了手裡的帕子,被王書生扶著上了車。
歐陽示意孔喜過來趕大車,然後轉身來到王家母子的車旁,一個眼神瞪過去,那車夫就立刻讓到另一側,他親自抓了鞭子,架了馬車隨在自家兩輛車後。
木艾和孩子們坐在大馬車裡,門口放了炭盆,他們腳上又蓋毯子一點都不覺得冷,一路說說笑笑出了城門都還算平靜,但是從下了官道,拐上山路,她就似乎總能聽見後面傳來低低的驚呼和磕碰聲,於是,開口問道,“後面可是出了什麼事?”
守在門邊的春分一臉古怪,似乎強忍著笑意,說道,“回夫人,山路崎嶇,歐陽護衛擔心那車夫手藝不佳,所以,親自掌鞭為王先生母子趕車。”
木艾聽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裡明白,這一定是歐陽在收拾那無禮倨傲的老太太了。只是,平日裡總見他冷著臉,就是兩個人一起喝酒聊天,也不見他有個笑模樣,這般幼稚的報復,可還真是第一次見…
一路無話,午時末,眾人到了村口,馬車停在老太太院子前,木艾吩咐夏至送孩子們先行回府,她則帶了春分小安,親自送了王家母子進院子。
院子裡靜悄悄的,春分上前喊了兩聲,小花才從不廚房裡跑了出來,原來李生一早出門了,虎子和老太太都在午睡。木艾安頓了王家母子在大廳里坐了,然後進去叫醒老太太,老太太一聽說是虎子的先生和老母親到了,當即就要換見客衣裳,一迭聲的念叨著房間桌椅被褥等,生怕怠慢了先生一家。
木艾皺了眉頭,拉了她坐在床邊,笑著勸道,“奶奶,你先別急,你聽仙仙說。奶奶,這王先生雖說是秀才出身,再有幾年就要去大考,但是如今咱們花了銀子聘他給虎子啟蒙,他就是我們李家的先生。把虎子教授的懂禮儀,識進退,能寫會算,是他作為先生的職責,而我們也拿出豐厚的束脩酬謝與他。但是,奶奶千萬不可太過客套,讓他們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畢竟以後還要長期相處兩三年,咱們做主家的不能讓人先看低了。奶奶說,仙仙說的可對?”
老太太皺眉深思了片刻,點點頭,拍拍她的手說道,“嗯,你思慮的對,奶奶因為不識字,一直對讀書人多有敬意。不過,如今是拿了銀子做主家,倒真是要有些做主家的樣子。”
“對,奶奶要拿出當家老夫人的架勢來,凡是不可太過遷就,咱們敬他只能是因為他對虎子盡心教導,卻不是因為我們是農家人,就應該比他們低微。但是,奶奶,虎子這孩子散漫慣了,一定不好教導,王先生恐怕為了立規矩會用些手段,奶奶不可太過心軟。”木艾還是擔心老太太心軟,以虎子頑劣的性子,挨打是必然的,給老太太先打好預防針很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