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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艾悠悠嘆氣,“沒有人的人生是完整的,你們有夫君,有家庭,有孩子,已經很幸福了。我如果也有人在身邊…”說道這裡,她的聲音頓了頓,又笑道,“不說這些事了,你們呢,回了花都,大宅門,沒有花王成那般舒服了吧。”
衛大夫人笑道,“還是那樣子,只不過,需要赴的酒宴多了。”
麗娘伸手接了飄下的桃花,心裡有些愧疚,歐陽那事她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一直覺得愧對木艾,這兩年但凡得了什麼好東西,哪怕夫君不說,她都要張羅著送回花王城一份。以前也許只是覺得這個義妹是誠心待她好,沒有害她之心。可是回了安伯侯府的大院,她才越發想念起木艾的好,再沒有人能真心替她著想,再沒有人能放心說話,最重要的是,再沒有人認真教養她的長子。
長長嘆了口氣,麗娘坐起身,“妹子,離開花都時帶上誠兒吧,只有你教他,我才放心。”
木艾雙眼微眯著各放了一瓣桃花,也沒有看到她的臉色,就笑道,“嫂子就笑話我,花都里這麼多好先生,哪個不比我強啊。”
麗娘卻以為她是在推脫,垂下眼帘,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低聲說道,“妹子,看在嫂子這幾年待你還算周到的份上,你就不要生你大哥的氣了,幫嫂子帶誠兒走吧,好好教他規矩道理。再放他在侯府里,我怕…”說道這裡,已經淚如雨下。
木艾聽見聲音,立刻支起身子,掏出帕子給她擦眼淚,衛家兩位夫人也跟著勸慰。
麗娘好不容易忍了眼淚,哽咽說道,“衛家兩位姐姐和妹子,都是我信賴之人,我也只有對你們才敢說說實話。我們剛回府時,我以為府里那位會出手對付我,甚至威脅誠兒的性命。
可是,她卻日日笑臉,還引了誠兒和她娘家的一乾子弟相識,但凡好吃好玩兒,只要誠兒要就保管買回來,誠兒貪玩不做功課,我要打,她也護著,把誠兒般到她院子去住,惹得旁人都誇讚說她疼誠兒。我本來覺得不好,想要搬誠兒回來,她就到老侯爺那裡哭,說我不當她是婆婆。
這麼一拖就三年了,誠兒被嬌慣得半篇詩文都不會背,也不早期習武了,日日跟人出去騎馬打架,下人一個不周到,他就動輒打罵,在這樣下去,我怕,誠兒就毀了。”
麗娘說著說著又哭起來,拉了木艾的手,眼裡滿是祈求,“妹子,原來在你那裡一年,那孩子可不是這個樣子啊。答應嫂子,帶誠兒出去走走,幫嫂子好好教他規矩道理,好不好?”
木艾聽了她這些話,心裡只有兩個字,“捧殺”。原來她曾在一本書上看過一個故事,就是一個後娘非常嬌慣丈夫與前妻的孩子,反倒對自己的孩子很是嚴厲,外人都說那後娘賢良厚道,結果後來,那前妻的孩子因為打架殺人進了監獄,而她的親身兒子卻考取了一所名牌大學。那文章後面,就寫了這兩個字,有時候寵愛也是殺人的利器。
誰說深宅大院裡的女子沒有學識,看著安國侯夫人的手段,當真是爐火純青,怪不得精明的麗娘都中了招。有心不想參與進他們的家事,可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誠兒又在她身邊養過那麼久,實在看不下去他將來變成個走馬鬥狗得紈絝蛀蟲,說不得這麻煩要攬了。
“嫂子別哭了,這孩子我管了,只不過,我教訓他時,你可不要心疼。”
麗娘一聽她答應了,立刻擦了眼淚,連忙擺手說道,“不心疼,不心疼,你怎麼教訓都沒關係,只要他能明是非,能成才就好。”
木艾點頭,“那好,我在花都要住上一月多,走時就帶著他。”
不等麗娘答應,衛大夫人卻接了口,“別只帶誠兒一個啊,還有我們濤兒也一起吧。這孩子為了他父親能同意他南下,居然壯著膽子辯論了快一個時辰,才得了允許。後來他父親私下裡也說,這孩子將來恐怕要入仕,跟著妹子出去長長見識,看看百姓們的日子也好。”
木艾雙手掐了腰,裝作生氣的豎起了眉毛,“你們都各自得了清閒,把孩子都推給我照料,是不是要付些辛苦銀子啊?”
衛二夫人笑道,“妹子就是小氣,那麼多加鋪子,日進斗金,還要搜刮嫂子們的私房銀子不成?”
“可不是,妹子就是小氣,只這裡的水果都能賣個百兩銀子了,天氣這麼熱,一會兒走時咱們順便帶些回去,省著她吃不完,都放幹了。”麗娘解了心頭大事,也開起了玩笑。
木艾連忙裝作慌亂模樣,雙手攬了果盤,喊道,“小安,快把這三個強盜趕走,她們都搶上門來了”
幾人再也忍不住,笑成一團,清脆的笑聲震得桃花又紛紛落了下來…
正文第三百四十一章小山莊
第三百四十一章小山莊
幾人又閒聊了一陣,木艾張羅著要親手做幾樣菜色吃,可惜麗娘和衛家兩位夫人都惦記各自府里之事,不能在外久呆,看看日頭將近午時,就依依不捨的要告辭回去。
木艾無法,看著她們都穿好了繡鞋,整理了衣裙,就收了桃樹,吩咐小安開了園門,麗娘幾人喚了各自丫鬟,把帶來的禮品搬了下來,綢緞料子、小擺設、首飾,皆是花都現在流行的式樣。
木艾也不多客套,吩咐小安收下,然後每家回了四壇果酒,四罐果醬,四盒點心還有四筐水果做回禮。
驚得麗娘三人連說太貴重了,木艾伸手指指後園那方向,笑道,“剛才只落下的那些桃花就夠結下幾十筐桃子了,我這裡就水果不值錢,嫂子們就別客套了,吃完了儘管再派人來取就是。”
麗娘三人這才罷了,理哥兒可不懂大人間的客套,看著幾筐顏色鮮艷的水果,樂得咯咯直笑,喜歡的木艾又親了他好幾口,又笑著同衛家兩位夫人約好過上半月去府里拜訪老夫人,這才送她們出門。
麗娘坐在車裡抱著小兒子嘆了氣,妹子明明與夫君是義兄妹,拜見長輩也應該先拜見老候爺,可惜,她卻半點沒提到候府,反倒先約了去衛府,這明顯是心裡存了芥蒂了…
幾個孩子都不在家,木艾一個人清清靜靜的就著幾樣素淡小菜,喝了碗粥,就算吃了午飯。撤了飯桌兒小歇了半個時辰,木五就上門來請,於是吩咐小安拿了套月白色的衣裙,梳了簡單又不失端莊的髮鬢,留了惜花惜春兩人領著院子裡原有的幾個丫鬟小廝在家看守,這才帶了小安惜福幾人坐車出了門。
馬車一路軲轆轆拐出了熱鬧的西城門,行了不過十幾里遠,坐在車轅上的木五就說道,“夫人,現在左手邊的那座山頭就是咱們要去的地方。”
小安聞言,連忙挑了青紗窗簾,木艾放下手裡的書,向外看去,只見官路旁不遠處有座十幾丈高的小山,山上不知種了些什麼樹木,這樣的盛夏里,奇異的發著微黃的顏色,在一片鬱鬱蔥蔥的農田和山林映襯下顯得格外顯眼。小山半腰大約是個緩坡,隱隱露出一片灰色瓦頂。一條小溪從山西流淌而下,繞過一個住了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最終曲曲折折的匯進官路旁的大河裡。
木艾微微點頭,怪不得木五找了幾日單單回報了這一處地方,這裡確實是與她的要求最相像、最一致的。
“木五,那山上種了什麼樹,怎麼顏色如此奇異?”
木五扭過身子,衝著車門微微躬身說道,“回夫人,那候府現在的主子是個紈絝子弟,對於農事半點不懂,聽說前年不知聽了哪個騙子的話,要在山上種桑養蠶,結果桑樹種上之後,不知為何發黃乾枯了大半,他就扔下不管了,生生耽誤了兩年收成,莊戶們本來就是靠三成收成吃飯的,侯府又是老規矩,不允許他們出去尋活計,所以,現在連飯都吃不飽,怨氣很重。”
木艾點頭,只要不是山地本身有什麼問題就好,至於原來的人家種了什麼,最終也都是要拔掉的。
馬車拐上了一座青石小橋,走過嘩嘩流淌的河面,這才踏上一條不寬的沙石土道,就顛簸了起來,好再不過一炷香功夫就進了小村。
早有小廝先跑進去通報,莊戶們知道新主家到了,都半是好奇,半是懶散的站在路邊等候。
木艾踩著小凳子下了車,只掃了幾眼路邊的屋舍,就忍不住皺了眉頭。
看樣子之前的主家對待這些莊戶並不算寬厚,各家的屋舍都是茅糙房,就是有那一兩家掛瓦的也是半舊,顯見日子過得都不寬裕。再看那些站在路邊的男子,衣衫大部分都是麻布,後面幾個縮頭縮腦的孩子甚至還光著上身,不遠處一個院子門後,探出幾個婆子滿是皺紋的臉,這些讓她一度懷疑是否到了非洲哪個部落。
木五帶了個穿戴還算乾淨利落的中年男子過來,那人倒是很懂規矩,在三步外就跪地給木艾磕了頭,然後爬了起來憨厚笑著,好似不知要說些什麼的樣子,半晌才憋出一句,“小的王有財,是莊裡的小管事。夫人有什麼就吩咐小的去做,小的一定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