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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御風微微點頭,安國侯心下大大鬆了口氣,再次跪下叩頭,然後躬身退了幾步,轉身出了書房…
夕陽西下,火紅的晚霞映射在肖府繪了初綻荷塘的照壁上,似乎把那原本清淺雅致的新荷都染上了三分嫵媚。麗娘、仙仙和栓栓從馬車上下來,繞過照壁,說笑著進了府門,後面跟著提了大包小包的婢女,肖恆在二門迎了她們,心裡慶幸今日推說有事沒有跟去出門。女人逛街買東西真是讓人恐怖,早晨吃過飯就攜手上車出發,直到此時天色將暗才回,足足走了一天。
“今日都去了哪裡逛,可買到合心的東西?”肖恆笑著隨她們進了大廳,看著婢女給三人倒茶。
“說是逛街還不如說是陪嫂子去巡視產業,進了幾家布莊、銀樓都是姓肖的,到便宜了我,不花銀子白得了大堆好東西。吃了午飯,又去集上逛了逛,貪看熱鬧才回來晚了。”木艾實在口渴,顧不得丫鬟們都在,大口喝乾了杯里茶水,夏至忙又給她續了一杯。
麗娘笑著點點頭,今日可算是把平日想去的地方都走遍了,兩人一起逛店鋪,就是比一個人有趣得多,遇到喜歡的物事,還可以互相商量,實在熱鬧高興。
“對了,怎麼不見誠兒和辛巴?”木艾解了乾渴,才想起孩子,趕忙四處看了看,問道。
肖恆笑道,“剛才兩個孩子還在一起玩呢,眼巴巴盯著二門盼著你們回來,我見他們實在睏倦,就讓人抱去先睡了,等過會兒醒了,再餵碗肉粥吧。”
“這兩個小子倒真是投緣,才短短几天功夫,倒似從小相合的兄弟一樣。”木艾笑道。
“可不是,這幾天誠兒一睜開眼睛就問辛巴弟弟在哪兒,生怕我們把他藏起來了似的。”麗娘抬頭見木艾院子裡新換去的大丫頭清柔低頭侯在門口,知道洗澡水備好了,接口說道,“咱們先回院子洗洗灰塵,換身衣服就擺飯吧。”
“好。”木艾跟著她一起說笑著出去了。
待得三人重新坐到飯桌上,肖恆遣退了婢女,把下午剛剛收到的密信詳細說給木艾聽,對於那一萬兩銀子,木艾倒是沒什麼感覺,只是皇帝答應不提她之名,讓她放下了心裡的一塊大石,終於逃過了做出頭鳥的命運。
心裡放下了長久盤踞的大石,她就開始惦記家裡了,當即提出明早兒就告辭回家,肖恆夫妻勸了幾句,也就不再苦留,反正又不遠,以後常來往也極方便。
一夜無話,第二日吃了早飯,麗娘張羅著幫忙把木艾這幾天逛街的戰利品裝了車,又另外送了一車布匹首飾吃食之類的東西,這才分開依依不捨的兩個孩子,目送她們離去。
木艾坐在車上,看栓栓把買來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擺弄,偶爾給點兒意見。感覺走出沒有半刻鐘,馬車突然停下了,出聲詢問,木三說來時走的北門被兩輛意外相撞的馬車堵住了。
由於出發早,也不著急趕路,木艾想著這一年來都是走北門,還不曾從其它三方城門走過,於是吩咐了一聲改走東門。
木三應了,掉頭返回城裡,趕往東門。木艾和栓栓又說了會兒話,抬眼不見了辛巴,忙回身尋找,這胖小子正坐她身後抱著大熊眼淚汪汪的生悶氣呢。
木艾心裡好笑,伸手抱過他,哄他說過幾日接誠兒來家裡玩,這才讓胖小子重新咧嘴笑了,不知是不是和同齡孩子接觸多了的關係,胖小子明顯開朗許多,小胳膊纏著木艾的脖子,一口一個媽媽真好,讓栓栓很是吃醋,木艾心裡甜的像灌了蜜一樣,此時馬車已經出了城門,隱隱可見遠處的山色,木艾抱著他邊向外看,邊引逗他說話。
“媽媽,大山為什麼那麼高啊?”辛巴問。
“嗯,因為山上有猴子,猴子喜歡爬高,所以,大山就把自己長得很高。”木艾開始胡亂編理由。
“媽媽,那猴子為什麼喜歡爬高啊?”辛巴又問。
“因為高處有好吃的東西,猴子是為了添飽肚子才喜歡爬高。”木艾繼續胡編。
“那為什麼好吃的東西長在高處啊?”辛巴再問…
終於馬車到了自家府門口,木艾逃難一樣跳下馬車,吩咐從後車趕過來的夏至抱了辛巴,伸手又在嬉笑的栓栓背上拍了一下,“看著姐姐受辛巴折磨,你這麼高興啊,等明天就讓他問你去。”
栓栓連忙跑進門去了,木艾看看被抱著走在前面的辛巴,心裡哀嘆一聲,她好懷念以前乖巧可愛的胖小子啊,難道誠兒有什麼魔法不成?才幾日功夫,就把辛巴從一個小啞巴變成了話癆,這一路上,不到兩個時辰,差點被他問完了十萬個為什麼,她為了編造答案,真是犧牲了無數腦細胞。
眾人進了二門,木艾揮手從空間裡放了大白二白出來,兩隻老虎開始在院子裡撒歡兒,辛巴掙扎著從夏至懷裡下來,熟練的騎上大白四處或跑或跳,玩得不亦樂乎。
郭淮迎著木艾進了大廳,把這幾日家裡的事情略說了一遍,無非是鋤了菘菜地,上肥翻了水稻田,還有雞舍那邊每日都開始撿到幾十個蛋之類的雜事,最後才說,村西劉家的大孫女出嫁,後日請酒席,早晨那家的兒媳特意來請,見木艾沒在家,和郭嬸說了兩句就回去了。
木艾點頭應了,心裡估摸著應該是當日她傷了頭,曾來看過她的那位劉奶奶的孫女。於是,讓郭淮繼續去忙,又吩咐春分跟冬至兩人去把買回來的東西入庫,夏至還在院子裡看著辛巴,秋分早進了廚房給她準備午飯。
她喊了辛巴一起慢慢走回三進院子,餵他吃了兩塊點心,夏至才騰出手兒把衣衫用品等物歸回原位。不到兩柱香功夫,栓栓換好了衣服過來接著哄辛巴玩,木艾才好好洗了個澡,換了件寬鬆的家常衣裙。
秋分端了三碗肉絲湯麵和四碟慡口小菜過來,一大兩小吃了個肚兒圓,等秋分收拾了碗筷回來,見三位主子都歪在矮榻上睡了,就拿了床薄被輕輕蓋好,這才悄悄退出門外。
正遇到要進門的春分,做了個消聲的手勢,匯合了冬至夏至,四人一起進了小廚房,把剩下的半鍋湯麵分吃了。坐了一路的馬車,幾個人也都有些疲累,春分主動說要留在小廳里守著,讓她們三個去睡一會兒。
木艾吃飽就睡犯了積食,睡夢中感覺胃裡十分不舒服,睜眼看兩個孩子睡得正香,就輕手輕腳的下了地,幫他們重新蓋好了被子,才進了小廳,準備倒杯水吃片健胃消食片,沒想到一開門就見春分坐在窗下的軟榻上,呆呆的看著地面,眼角似有淚痕。
她的臉色就是一沉,春分一向穩重謹慎,平日裡諸事多為她料理,很得她喜愛,今日有誰讓她受了委屈,要如此躲在無人處落淚?
“春分,呃可是有什麼事瞞我?”木艾坐到她身邊,邊打嗝邊問道。
春分顯然沒有料到夫人會這麼快醒來,連忙擦了淚水,“夫人,春分不敢瞞您。”
“呃,給我,呃,給我倒杯水來。”木艾打嗝打得更厲害了,春分馬上倒了杯水遞給她,然後用手輕輕為她拍打著後背。
木艾吃了消食片,自己也撫了幾下前胸,感覺打嗝輕些了,這才拉了春分坐到她旁邊,柔聲說道,“春分,你們來我身邊也快一年了,我是什麼樣的性子,你們心裡都有數。我不希望你們有事瞞我,但凡受了委屈,都要說出來,我給你們做主。”
春分聽見夫人這麼說,眼淚掉得更急了,抽噎著說了緣由。原來今日北門走不通,改走東門。東門外那裡本是花王城邊最破敗窮苦的地方。春分家裡姓孫,就住在那片地方的一個土坯房子裡,父母依靠給田地多的人家打零工賺些銅錢,養活一家人。
她身下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因為她漸漸年歲大了,母親又患病,實在沒有餘錢給她置辦嫁妝,再說她二妹也已經十二歲,能擔起洗衣做飯的家務了,於是父親就狠心把她賣給了人牙子,換了八兩銀子貼補家用。
早晨她趴在車窗向外看,居然給她看見最小的妹妹和弟弟在路邊撿菜葉子,身穿衣衫比她在家時還要破爛得多,她心裡難受,既埋怨父母把她賣掉,又惦記弟妹受苦,無心午睡,於是在這裡偷偷抹眼淚。
木艾聽她說完,見她眼睛腫的如桃核一般,忍不住撲哧笑了,拉了她的手說道,“平日裡看著你穩重謹慎,一旦遇事怎會如此沒有主意。我還以為你在哪裡受了委屈,結果卻是這點小事兒。你當時如果告訴我,我就直接讓你下車回家看看了。就算當時你不說,等我安頓好空閒了,請天假回去也行啊。至於一個人偷偷哭嗎?這也怪我,家裡其他人都是從南方過來的,附近沒有親人,我也就忘了你們四個跟他們不一樣了。”
春分連忙起身下地跪著,眼露欣喜的問道,“夫人,您這是准了我回家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