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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微微一笑,給弟弟倒了杯茶,說道,“這樣的人畢竟還是少數,哪裡都有好人也有壞人。”
幸兒也笑道,“對啊,剛才有個老婆婆還送給我一個小香囊,都沒要錢。”說完,扯起腰上的緋色香囊顯擺給辛巴看。
辛巴做了個鬼臉兒,“誰送你東西就是好人了,萬一碰到拐子,給你塊糖,你就跟人家走啊。”
幸兒被辛巴嗆得紅了小臉兒,抱著媽**胳膊告狀,“媽媽,你看二哥,總欺負我。”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怎麼整日裡鬧騰,也不見個消停。”木艾哭笑不得,安撫了小女兒,然後看了看依舊有些憤憤的小兒子說道,“趁著菜還沒來的功夫,媽媽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好啊,好啊。”幸兒連忙答應,她最喜歡聽媽媽講故事了,大禹辛巴,還有小安三人也跟著點頭。
木艾喝了口茶水,“從前啊,有隻兔子買了頂新帽子,很高興,就出門去玩,結果在路上走著,碰到一隻狼,狼上前就給了兔子一巴掌,兔子非常委屈就問,你為什麼打我?狼說,誰讓你戴帽子
兔子回家就把帽子摘了,可是第二日,兔子很倒霉又碰見了狼,狼上前又打了兔子一巴掌,兔子就問,你為什麼打我?狼就說,誰讓你不戴帽子
兔子特備委屈,就一狀告到了山大王老虎那裡,老虎溫言細語把他打發回去,就找來狼說,你要欺負人家兔子,總要找個名頭,比如你遇到它就讓他給你找個蘋果吃,如果他找來大的,你就說要小的,找來紅的你就說要綠的,這樣你打他不就有藉口了。沒想到他們的話卻被躲在外面的兔子聽見了。
後來等狼遇到兔子時,狼果然提出要兔子給他找個蘋果,兔子就問,你要大的要小的?狼說要大的,兔子又問,你要紅的要綠的?
狼大怒,伸手就給了兔子一巴掌,兔子哭了,問道,你為什麼又打我?
狼說,誰讓你不戴帽子”
幾個孩子哈哈大笑,辛巴揉著肚子趴在桌子上,說道,“這狼真是太有趣了。”幸兒笑過了則撅了小嘴,“這狼怎麼總是欺負小兔子,太壞了。”
只有大禹笑過之後,心裡一動,抬頭看媽媽眼裡滿含著憐惜和睿智,突然明白了些什麼,沉思了起來。
木艾等極個孩子靜下來了,才又說道,“為什麼狼能隨便欺負兔子呢,因為拳頭大就是硬道理。兔子打不過狼,沒有能力反抗,所以不管狼有沒有合理的藉口,都能欺負兔子。剛才那位老人家為何要給踹翻他攤子的人下跪,因為他沒有那人有錢有權勢,他沒有抗衡的實力,所以,他下跪賠罪,避免了那人對他的毆打以及許多麻煩,老人家很睿智。”
大禹點頭,辛巴還要說話,卻被旁邊一人打斷了,“這位公子的話,在下有些不能贊同。”
木艾眾人扭頭一看,剛才他們說起故事,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整個三樓不知何時都已經安靜下來,眾人都滿臉興味的看向她們這桌兒,想來是都聽見了故事和剛才那番結論,這才有人出聲辯駁。
說話的人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男子,青色綢緞長衫,玉冠束髮,眉黑眼亮,鼻子挺直,雙唇緊抿,額間隱隱一抹清氣,給人一種十分正直的觀感。此時他低頭行了一禮,又說道,“隨意打斷公子幾人談話,是在下失禮了,不過,剛才公子的言論,在下實在不敢苟同。按照公子所說,拳頭大就可以為所欲為,為了不受毆打,就要向惡勢力低頭,那這世間還要王法二字作甚?”
木艾低頭喝了一口茶水,也沒有起身,微笑說道,“這世間當然有王法,有公道。但是,剛才那位老人家如果義憤填膺和那惡人講理,一定會挨頓打,最後真會鬧到衙門去,這位公子覺得衙門會怎麼判這個案子?”
那青衣公子立刻回答道,“當然是依律法公正判案,百花律刑事篇,第三百四十條,隨意毆打他人致使他人受傷,要負責包賠診費藥費,並處以一百兩以下的罰銀。”這公子顯然是對律法極熟的,張口就把相關條例背了出來。
正文第三百三十八章重逢
第三百三十八章重逢
木艾挑眉一笑,“那老人家受了傷,需要躺在床上最少疼上一月,這一月又不能擺攤子賺錢,那他家人這一月要如何維生?賠付的醫藥銀子嗎?難道不吃藥了?再說,那打人者家裡富有,一百兩罰銀根本不放在眼裡,根本起不到懲罰的作用,反而因此嫉恨上了那老人家,隨便買通些地痞流氓,砸個攤子,甚至半夜燒個糙房,都不用他再出手,就有無數辦法可以讓老人家家破人亡。那時,老人家再去告狀,最後也許官府公正,斷了這案子,抓起了那惡人,然後呢,老人家的家人就都能活過來了,像現在一樣照樣一家合樂過日子?”
那青衣公子眉頭緊皺,似乎有些認為木艾的假設太過不堪,但是他也不是單純不解世事的書呆子,自然知道這世界的一些黑暗之處,於是,勉強點了點頭。
木艾抬手一邊倒茶,一邊又說道,“當然不能死人不能復生,時間不能倒流在你的實力弱小之時,要懂得低頭,懂得退讓,以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安靜蓄積力量,直到你有足夠不再被欺辱的時候,才是你真正站起來的時候。
老人家今日忍了一時之氣,心裡罵上兩句就繼續擺攤賺錢,給家裡也許正在讀書習字的小孫子買些筆墨,幾年或者十幾年後,誰能保證這小孫子就不會出息成一個狀元郎?誰能保證今日這惡人到時不會笑臉相迎,諂媚巴結?
有些人認為公道尊嚴大於一切,甚至不惜犧牲自己親人的性命,但是,他有沒有站在犧牲之人的立場上想過,就因為他不肯一時隱忍低頭,就要害得自己受苦難、丟性命?何其無辜”
青衣公子的臉色有些發白,一步步被木艾逼到了死角里,卻並沒有發現他們的辯駁題目從一開始的世間有沒有公道,已經轉到了趨利避害上。
木艾微微一笑,輕輕做了個總結,“在我的認知里,一家合樂、親人性命重於公道尊嚴,所以,我希望孩子們能夠明白,在實力不如人時,要懂得忍耐,避免無謂的犧牲,以圖將來,這並不是就說不相信世間沒有公理沒有王法,而是怎樣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這沒有什麼衝突。
這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處事之法,所以,我不覺得今日教育孩子的言論,有何不妥之處。倒是,公子你,隨意打斷別人談話,發表高論,有些過於…”
最後幾個字,木艾隱去沒有明說,但是眼角卻瞟了瞟青衣公子那一桌兒人,似笑非笑。
今年國主陛下多開了一屆恩科,十月就是開考的日子,看這些人的衣著穿戴和神色,明顯都是家境不錯的外地學子,想要借著仙客樓出入皆是高官貴人的便利條件,期待在此能夠一鳴驚人,受到某些人的賞識,一舉攀上百花國的權貴階層。
這說話的青衣公子看摸樣倒也許真是個清正耿直的,不見得藏了這樣心思,但是,木艾卻是討厭有人打斷她的話,更何況還是把她當做梯子來用,所以,今日少有的咄咄逼人,步步為營,把這青衣公子辯駁得臉上青紅交錯。
他的同桌兒有一個白衣公子,見同伴好友此時尷尬,連忙起身解圍,向木艾施了一禮,笑道,“這位兄台,當真是好口才,在下佩服。我這位好友生性耿直,說話難免有些失禮之處,還望兄台見諒。”
木艾拱手回禮,笑道,“不過是辯論幾句,給諸位添個樂趣,無傷大雅。”
那白衣公子也是一笑,拉著青衣公子坐下繼續喝酒吃菜,小聲說些閒話。廳里其餘之人見沒有熱鬧可看,也就轉回了目光。
又過了不到兩刻鐘,樓下街上很遠就傳來了馬蹄聲,急促而迅猛,不時相伴傳來一兩聲驚呼,辛巴心裡一喜,立刻趴到窗邊觀望,木艾也扭頭看去。
只見一匹墨黑色的高頭大馬上,坐了一個胖墩墩的紅衣少年,白嫩嫩的圓臉盤,小鼻子小眼睛,煞是可愛,此時正揮舞了手裡的馬鞭,風一般趕到酒樓前,一個灰衣小夥計連忙上前去幫著拉馬韁,卻被黑馬一扭頭避了開去,正要下馬的紅衣少年,因此趔趄了一下,差點摔下馬來,他氣怒的揮手就給了小二一馬鞭,小二吃痛,卻依舊賠著笑臉拉著馬韁,服侍他下馬。
紅衣少年又叱責了兩句,才疾步進了酒樓。木艾微微皺了眉頭,心裡升起淡淡的不喜。
辛巴則回過頭來,問道,“媽媽,是誠哥嗎?”
木艾點頭,微帶深意的說道,“應該說是,在花都住了三年的誠兒。”
辛巴有些發懵,可是,沒容他多問,咚咚的腳步聲已經傳來,那紅衣少年站在樓梯口,面色帶著急切的四處打量,最後眼光落到木艾這一桌兒時,眼裡立刻爆出無盡的驚喜,幾大步就竄了過來,“辛巴你們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