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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仙夫人想找在下喝一杯?”
木艾淡淡撇了一眼他手裡的酒罈,微微一笑,“夏師傅客氣了,下次再想豪飲還是換成普通酒水吧,這三十年的竹葉青如此喝有些糟蹋了。”
夏烈微微側過頭,挑眉一笑,聳聳肩,“抱歉,夏某浪費夫人的好酒了。”
木艾沒有回答,從空間裡拿了只最大號的高腳玻璃杯,然後又把埋在水潭邊的葡萄酒挖了一壇出來,倒了半杯進去。輕輕搖晃間,立刻一股香甜清冽的醇厚酒香就飄散了開來,木艾低頭嗅了嗅,小小含了一口,最後滿意的咽了下去,果然,埋在靈泉邊就沾了靈氣,比起那些埋在桃樹下的要更勝一籌,以後說不得要把水潭邊的果樹再挪動幾棵,單留塊地方出來埋酒。如此算來,水潭邊倒是有些擠了。如果把稻田挪幾畝改成果園,這樣倒是會寬敞許多,只不過空間是能隨身攜帶的,必要時是可以救命,所以,能不動還是不動的好。反正她釀酒也不是預備開酒鋪,不過是打發時間罷了,年禮節禮里添上幾壇給各家親朋嘗嘗,就算再有多的,送幾壇到各城的鋪子裡,偶爾準備個抽獎活動,送壇給顧客,肯定也是件更添人氣的好事。
她這裡一邊啜著極品葡萄酒,一邊沉浸在空間裡巡遊,卻忘了身旁還有人在。
夏烈眼角瞟著那隻透明東西里的血紅酒液,嗅著空氣里的甘冽酒香,再喝自己罈子里的就覺得淡而無味。
於是忍不住清咳一聲,看著木艾微帶疑惑的扭頭看過來,平日裡邪魅輕佻的臉孔上難得的紅了一紅,低聲道,“仙夫人,你那酒能否賞夏某一杯嘗嘗?”
木艾愣了一下,她不是個吝嗇之人,雖然有些不喜夏烈,但是,也不會捨不得一杯酒,剛才實在是一時思慮事情,忘記了禮讓。於是,從空間裡又挑了個玻璃杯出來,倒了七分滿的葡萄酒遞了過去。
夏烈道了謝,學著她剛剛的樣子,搖搖,嗅嗅,小嘗一口,立刻就愛上了這樣的味道,心裡苦笑,以後恐怕那普通酒水再難入口了。倒是要琢磨個辦法,以後每月討上幾壇來喝。於是開口贊道,“清香甘醇,難得的是還帶著微微的涼意,喝下去,滿身透著輕靈,可謂酒中極品。”
木艾聽他好似對酒十分有研究,難得遇到專業人士,索性把空間裡埋著的幾種果酒都挖了一壇出來,分別讓他品嘗。夏烈是越喝越興奮,直嚷著要木艾開個酒鋪,保准揚名天下。
正文第三百零七章多慮?
第三百零七章多慮?
木艾在他惋惜留戀的目光里把酒又收回空間,淡淡笑道,“幾個孩子常年在我身邊,沒有多少接觸世事的機會,心思難免過於單純,夏師傅可有什麼好辦法?”
夏烈眸色微閃,斜身倚在煙囪上,好似突然很好奇手裡的杯子一般,伸手輕彈,傾聽著清脆的叮叮聲,間或小小抿上一口裡面的酒液,卻沒有接木艾的話頭。
木艾也不急,同樣沉默著欣賞著夜色下沉寂的山林,偶爾伸出纖長的玉手接些不知何時落下的毛毛細雨,等雨落得大了,就撐起靈氣罩,繼續喝酒賞雨,比夏烈還要悠閒自在三分。
最後到底還是夏烈繃不住了,總是輕翹的嘴角也塌了下來,苦笑道,“孩子們的事我包了,不過,每月要給我五壇這葡萄酒。”
木艾仿若沒聽見一般,也不理會他,伸出手指輕輕點著眼前如氣泡般的靈氣罩。
夏烈無奈苦笑,“兩壇,不能再少了。”
“成交。”木艾微挑眉梢,舉杯和他的酒杯輕輕的碰了一下,驀然抿唇一笑,眸間閃過一抹得意與俏皮。然後一口喝乾杯中酒,揮手收了酒罈和酒杯,飄身跳下房頂,徑直回了屋子。
夏烈捏著手裡的酒杯,眼前滿是那張笑顏,如春花初綻,夏荷羞開,那一瞬間好似映得這黑沉的雨夜都明亮許多。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露出這樣真心的笑顏,不似以往那樣輕輕淺淺,看似親近溫和,實際卻遠在天邊。三年來,他夜夜聽著她那些奇怪的歌,心裡原本還存了的那點心思,慢慢就淡了下去,卻越發對那個能讓她心傷的男子好奇起來。究竟是個怎樣的男子,能讓這樣美好神奇的女子心傷至此,執著至此。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他知道,他嫉妒了。
抬頭凝望,春雨漸漸厚重的夜空,沒了那女子的奇怪手段,大滴大滴的雨水砸在他的大紅衣衫上,慢慢浸潤進去,濕透了脊背,那份涼意讓他猛的打了個寒噤…
木艾回到房間,換了軟軟的棉布拖鞋,泡了個熱水澡,接過小安手裡的棉布巾擦乾頭髮,問道,“少爺小姐們睡了?”
小安一邊打開妝檯上的紫檀木盒,拿出象牙梳給夫人順著頭髮,一邊答道,“少爺們的房裡先前還有燈光,剛剛已經熄了,應該是都睡了。下午小姐的臉色可不好,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做惡夢。”
木艾輕嘆一聲,微微擰了眉頭,“本來是想帶他們出來開闊一下眼界,沒想到才出家門就遇了強盜,可謂出師不利。大禹還罷了,辛巴和幸兒才十歲,今日讓他們沾了血腥,恐怕以後會在心裡落下病根兒。”
小安笑道,“夫人也是有些心急了,今日確實有些太過兇險了。”
“家裡現在雖然還平靜,但是,懷璧其罪,誰知以後會有什麼事情,他們早些明白世事險惡,也有好處。如果他們肯和我安心住在神山上一輩子,就不必顧忌這麼多了。”
“聽冬至姐姐說那裡有花有果,一年四季如春,是天下難得的好地方。我也想上去看看,但是真讓我住一輩子肯定會嫌悶,城裡多熱鬧啊。”小安吐吐舌頭,說了實話。
木艾打趣道,“你不是捨不得熱鬧,是捨不得明月。”
小安立刻紅了臉,捏著衣角撅嘴說道,“夫人,就會羞我,我才沒有…”
“哦,那是我猜錯了?原本還想著,過兩年把明月調回花王城來,既然你沒那心思,就就算了吧。”
“呀,夫人,我沒有…”小安和明月分開有一年了,正是情濃思念的時候,聽夫人這麼說,也顧不得害羞,抬頭剛要辯駁,就見夫人滿臉笑意,才知道又上了當,羞窘得直跺腳。
木艾輕嘆一聲,“你這丫頭,嫁人有什麼可害羞的。你今年也十四了,再過兩年,咱們轉一圈兒回來,就該出嫁了。惜緣四個裡面,你挑個穩重的多教些,到時候好接你的差事。”
“是,夫人。”小安躬身應下了。
木艾低頭瞟兩眼妝盒裡那幾隻極精緻的玉簪和碩大的黑珍珠手串,挑了挑眉,“花都那邊送來的東西,一年比一年貴重,有些實在超出了侯府的規格,我總覺有些不對勁。就拿那把七星劍來說,天下獨一無二的好劍,怎麼就送到了我們府上來了?”
“夫人多慮了,肖舅老爺給咱們府上送東西,從來都是最好的,哪有普通的啊。聽說,誠少爺是跟著師傅學鞭的,恐怕是這劍用不上,就送了來給少爺耍呢。”
“但願是這樣,一會兒就睡了,不用挽發了,直接用絲帶系了吧。”木艾抬手在妝檯的抽屜里選了條藕荷色的絲帶遞給小安,心裡卻還是有些疑惑。
也許第一年肖恆為了給自己賠罪,多送些金貴東西也算正常,可是以後幾年越送越多,甚至有一些都是該進貢到宮裡的稀罕物事,這就絕對有些不對勁兒了。不過,肖恆那麼精明的人,也不可能借著內廷採辦司的職務貪了貢品給她送來。最後怎麼也猜不出原因,索性也就不理會了,一切等到花都當面問問也就明白了。
等系好了頭髮,披了件衣衫,木艾起身走到二樓盡頭的兩個屋子,摸了摸三個孩子的額頭,都沒有發熱,睡得也算安穩,她這才放了心,留了小安在幸兒屋裡上夜,然後也回房睡了…
第二日傍晚申時末,春來城北門口,木十八一邊與值守城門的小隊長閒聊著,一邊時不時焦急的抻頭向城門外張望。
李德呲著一口大黃板牙,拍了拍木十八的肩膀,玩笑道,“木掌柜,你都候了半下午了,又是這般心急模樣,到底等的是什麼人啊?不會是你哪個小相好吧?”
木十八聽他調笑,連忙變了臉色,揮手打斷他的話,“李隊長,可開不得這樣的玩笑。”說完,看看旁邊因為天時近晚而冷清下來的城門,小聲說道,“我正在等我們主子。”
“你們主子,啊,可是仙夫人?”李德驚喜問道。
木十八點點頭,“正是,我們主子帶著小主子,今日要到咱們這兒散心遊玩。”
李德立刻輕輕扇了自己兩個嘴巴,然後搓了搓手,說道,“哎呀,我這臭嘴,怎麼就什麼話都往外冒。一會兒見了仙夫人可要上前磕頭,我老娘在家裡可立了牌位,日日給她老人家上香呢。要不是她開了百姓醫館,又舍了一隻那般貴重的川麻子,我老娘早癱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