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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艾微微一笑,“你說的歐陽公子,全名可是歐陽禹?”
“回夫人的話,正是。”如煙雖然不知木艾為何這般問,但還是點頭答了,“公子親口對小女子所說,他是歐陽老爺的親子,歐陽府的大少爺。”
她的後半句話一出,木艾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眾人也都看著如煙露出一副鄙夷神色。
如煙立刻又高高懸起了心,眼珠兒轉了轉,怎麼猜也不知道為何眾人會如此,於是又說道,“夫人,小女子所說都是實情,還望夫人為小女子做主。”
木艾不置可否的伸手接過小安倒好的茶,慢慢喝了一口,轉向木十七,“先前是誰探出了實情,出來說說吧。也讓人家如煙小姐聽聽不同的說法。”
“是,夫人。”木十七衝著雨晴一揮手,雨晴就拉了哆嗦的小天鵝走了出來,站在如煙身旁,如煙一見小天鵝,臉色刷的就白了,那長指甲狠狠掐著大腿,死死盯著小天鵝,恨不得下一瞬就能用目光把她殺死一般。
小天鵝畏懼的又往雨晴身旁躲了躲,雨晴伸手拍拍她,然後躬身給主母行了禮,就把她如何照料小天鵝,如何從她口中聽得如煙底細的事情說了一遍。
小天鵝不等她說完,就噗通跪下了,小小的腦袋重重磕在地上,口裡哭喊著,“求夫人饒命,奴婢是被逼的,奴婢怕小姐再打罵…小姐說只要做了歐陽公子的妾,就有享不盡的富貴榮華,還說要多訛一些銀子…”
如煙聽她如此說,雙眼圓睜,臉色鐵青,裝了許久的柔弱也裝不下去了,伸手抓住小天鵝的胳膊就打了起來,“你個小賤人,到底是收了誰的銀子,昧著良心誣陷主子,你個黑心肝的…”
小天鵝一邊躲避,一邊掙扎哭道,“奴婢沒有撒謊,小姐明明就是醉紅樓出來的…”兩人廝打在一起,一時間院子裡充斥著她們的哭喊和互罵聲,很是熱鬧。
雨晴等人有心上前拉開,但是抬眼看著主母慢悠悠喝茶,好似看戲般興致盎然,就連忙垂了頭不吭聲。
好一會兒過後,如煙主僕才終於耗幹了力氣,住了手,兩人臉上都掛了血痕,衣裙也皺了,鬢髮散的如同鳥窩兒一般,眾人看得好笑,卻又不敢笑出聲來,都忍得肚子抽痛。
木艾放下茶杯,淡淡問道,“你們都出了氣了?可是打的痛快了?要不要給你們準備刀槍武器啊?”
如煙立刻跪坐在地上,心裡瞬間閃過無數算計,如若這仙夫人派人去醉紅樓探問,她的底細肯定會曝露,不如就承認了,咬死與歐陽公子互相傾慕,量這夫人礙於臉面也不好為難繼子的妾,“夫人,小女子一時氣憤,這才失了禮數,還望夫人恕罪。小女子雖然從小賣身青樓,卻是只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伸出污濁之地,試試潔身自好,前些時日攢夠了銀錢,立刻贖身離了那骯髒之地,幸得歐陽公子垂憐,感激不盡,惟願此生伺奉在公子身邊,端茶遞水,以報厚恩。
小女子病非貪慕府上錢財,如果夫人不相信,可以留小女子在這鋪子做個管事,既不用受奴婢們的欺辱,也能為夫人分憂,等到歐陽公子回來,自然一切真相大白。”
木艾伸手揉揉太陽穴,嗤笑一聲,“你可真是個腦子活絡的,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實話跟你說了吧,你什麼都不必做了,還是先想想如何保住小命吧。行騙都騙到親王門上了,你可真是膽大包天。”
如煙臉色轉青,但還是強硬辯解道,“夫人說什麼,小女子不知,小女子是依著歐陽公子的指點才來此等候他回來的,並不是什麼騙子?”
眾人此時看她的眼神,就已經像看一個白痴了,木艾淡淡說道,“你還算不得騙術高明,如若是我要上門行騙,一定會打探好那人家的底細,然後才好應對。你一開始就猜錯了一件事,你口中的歐陽公子並非歐陽老爺的親子,我也不是他的繼母,他是我木仙府的大少爺,是我木仙仙帶在身邊教養長大的長子。”
如煙驚愕的張大了嘴,打死她也沒有想到,歐陽公子不是與他同姓的歐陽老爺之子,反倒是仙夫人的養子,這也太過巧合了。
“這裡是蓉城,畢竟離著花都和花王城很是遙遠,傳言還沒有被人帶到此處,如若是在花都以北,恐怕就連普通百姓都知道,我木仙府的家規里,有一條,男不納妾,女不做妾,主僕同守。大禹是我們木仙府的大少爺,生性孝順穩重,這家規他自然是清清楚楚,絕對不會輕易觸犯,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觸犯了也一定會親自回來請罪,不會讓你一人來此。我門整個府上,包括這鋪子裡,從一開始,就沒人相信你的話。”
她的這些話,一句句就好像砸在如煙的心窩裡,讓她臉色青白交錯,頹然坐在地上,怪不得,她在琉璃幾人嘴裡套不出任何話兒來,怪不得要她簽什麼賣身契,怪不得這些人欺負她欺負的毫無顧忌,原來一開始她就被拆穿了,虧她還以為自己多聰明,算計的多高明…
“你現在可還有何辯解之詞?如果沒有,我就讓人送你去見官了,行騙到親王府上,怎麼也要打的你去了半條命,再發配到石頭堡去做苦力。”
“沒…沒…”如煙趴伏在地上,想到要被在臉上刺字發配到苦寒之地去,她身子就止不住的抖了起來,後悔的恨不得肝腸寸斷,“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都怪奴婢一時貪心,奴婢願意做牛做馬給夫人賠罪,夫人千萬不要把奴婢送官…”她是真害怕了,咚咚磕起頭來,半點不敢摻假,不到片刻,那額前就已經見了血色,紅腫一片。
木艾皺了眉,給小安使了個眼色,小安立刻上前拉起了她,如煙卻以為立時就要拉她去見官,瘋狂掙紮起來,嘴裡嘶喊著,“夫人,奴婢不想再讓男人糟蹋,不想每晚迎來送往,才出此下策,奴婢命苦啊,求夫人饒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做牛做馬報答夫人…”
院子裡男女都有,聽得她說起那些糟蹋之類的話,就都微微紅了臉,暗罵她不知廉恥什麼都往外說,但心裡還是有些軟了起來,畢竟沒有一個女子天生就喜歡在青樓賣笑,都是生計所迫或者從小被無良父母賣去,或者人牙子拐去的,墨痕雨晴悄悄對視一眼,有心想上前求情,又怕觸怒夫人,就都扯著手裡的帕子沉默。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木艾聽得她哭喊,心裡也沒來由的冒出這句話,伸手示意她閉嘴,然後冷聲說道,“本來定是要送你見官的,但是念在你也沒對我們府上還未曾惹出什麼禍事,就從輕發落吧。”
如煙大喜,立刻又跪下磕頭,伸手把一直藏在懷裡的銀票掏了出來,“謝夫人開恩,謝夫人開恩,這是奴婢的賣身銀,奴婢不敢藏私。”
木艾抬起手指在椅子把手上敲了兩下,心裡有了主意,說道,“十七掌柜,先賞她二十板子,以作懲戒,然後把她送到仙家鎮的作坊去做粗活,三年後,如果她還算安分,就給她二十兩賣身銀子,留她在鎮裡過活,如果不安分就拿了我的帖子送去衙門。”
“是,夫人。”木十七躬身應了,上前收好銀票就喚了兩個小夥計去準備木板和長凳子,如煙雖然恐懼即將落在身上的皮肉之苦,但是總比發配石頭堡要好上多少,而且那仙家鎮她是聽過幾句的,如果以後肯出力氣,必定衣食有靠,也算有個歸宿,於是又磕頭謝恩。
兩個小夥計拉了她趴在凳子上,執了板子就噼里啪啦打了起來,如煙立刻痛叫出聲,後背也漸漸現了血色,眾人都低了頭不敢看。
小天鵝嚇得渾身如同篩糠一般,恨不得把腦袋埋到土裡,木艾掃了她一眼,“這丫頭叫什麼名字?”
雨晴想起早晨她對小天鵝的承諾,立刻上前回話,“回夫人,奴婢給她取了個名字叫小天鵝。”
“小天鵝?”木艾淡淡點頭,“雖說她坦誠了她們主僕的底細有功,但是背主之事卻是大忌。也打上二十板子,送到作坊里做粗活三年吧。”
雨晴猶豫了一下,還是跪下求情道,“夫人,可容奴婢求個情,這小丫頭從小被如煙打罵,實在是個命苦的,而且奴婢早晨哄她說實話時,曾答應她以後要照料她。還請夫人開恩,留她在鋪子裡做個粗活吧。”
墨痕幾個這時也上前,一起說道,“請夫人開恩。”
小天鵝早掏出了二百兩銀票放在地上,磕頭不止,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十七掌柜,鋪子裡可還缺人手?”
十七掌柜眼角掃到琉璃向他擠眼,於是連忙說道,“回夫人的話,鋪子生意好時,我與兩個小夥計都在前面照料,就有顧及不到後院劈柴挑水這些雜活,如果夫人開恩留下這小丫頭做個粗活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