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頁
“胡說我剛才還和奶奶說話,那時明明還好好的。”木艾厲聲呵斥,她實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上一刻還拍著她的手,要她別擔心的老太太,怎麼就眨眼間就沒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春分幾人看著自家夫人臉色煞白,拼命給老太太灌著泉水,老太太已經不能吞咽了,那水順著嘴角流到她的衣襟上,打濕了大片衣服,透出裡面因為慌亂沒有系好的緋色肚兜上。再聽見外面王書生的問話聲,她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了,喊了小安回去拿披風,然後上前硬是扶起了自家主子,一邊給她快速整理衣裙,一邊說,“夫人,現在可不是使性子的時候。要趕緊找人來幫忙,給老太太穿妝老衣裳,還要買棺槨。”
木艾狠狠閉了閉眼睛,低頭看看半點兒沒有起色的老太太,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眼淚就那麼嘩嘩躺了下來,蹲下身子,親手扶起了老太太,連拉再扯的把老太太抱上了床,好好平躺下來,回身看著門外的幾個丫頭,和剛剛趕過來的郭淮等人說道,“夏至,去把栓栓叫來。小花兒把虎子也叫醒。郭叔,派人去村里各族老家報信。木五立刻趕車去把王老爺子接回來,其它人誰也不要動老太太的身子,我要知道老太太到底是怎麼死的。”
說道最後,木艾的眼睛已經紅了,死死盯著門邊兒瑟瑟發抖不敢上前的李生。嚇得李生腿一軟,差點沒趴地上。旁邊的幾個丫鬟連同王書生在內都嫌棄的挪開了兩步,自己老娘喪命,而且和他絕對脫不開關係,他居然還躲在一邊,這在以孝治天下的百花國里,簡直是罪大惡極。
正文第二百五十八章死因
第二百五十八章死因
栓栓在睡夢中被人叫醒,也顧不得梳洗,披頭散髮,跌跌撞撞就跑了進來,看到奶奶的樣子。立刻撲上去,大聲哭了起來。她自幼就和老太太相依為命,吃了多少苦,雖說因為爹爹後娘一家,她受了委屈,可是,她心裡還是真心敬愛著奶奶,四季衣衫都是親手繡好送來,每隔一兩日就親手做了吃食讓人送來,昨日奶奶還讓冬至轉告她,那道排骨冬瓜湯做的味道極好。怎麼才一日的功夫,奶奶就走了,而且頭上的血是怎麼回事,奶奶怎麼會受傷?
木艾也是哭得昏天黑地,她心裡自責更深,如果她剛才留下來照料,老太太是不是就不會死了?幾個丫頭急得是團團轉,想勸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小安取了披風來,春分連忙動手給她嚴嚴實實披上,剛要說話,連富和李大爺爺、李大*奶還有村里大部分人都來了。
李大*奶一進門,看到老太太的慘狀,也哭開了,“老妹子,這是怎麼了,怎麼就突然走了,你讓我以後再找誰說話去啊。老妹子…”
李大爺爺也有些臉色不好,都是同一輩的老人兒,多少年在村里一起住著,又是沒出三代的本家,如今老太太就這麼去了,誰心裡也不好受。
木艾掏出帕子,擦了眼淚,回身給李大爺爺等幾位長輩行了禮,啞聲說道,“李大爺爺,你們知道我不是咱們這裡的人,老人入土為安需要什麼都不懂。還要麻煩村長和各位鄉親幫忙張羅了。銀錢方面不必顧忌,都挑上好的就成。”
李大爺爺擺擺手,低聲說道,“這你放心,他四嬸是長輩,村里誰都能幫一把。再說…”說道這裡,老爺子突然想起來,老太太不像前幾年了,李生回來了,她有兒子在跟前伺候啊。於是四處看了看,也沒有看到李生的影子,於是怒聲問道,“生子呢,他娘都沒了,他人跑哪裡去了。”
其它村民也發現這事了,大夥四下一找,還是沒見到人影兒。木艾看了看床上的老太太說道,“奶奶去世之前是和他在一起說話的。”
眾人看看老太太頭上的傷和臉色,再聯想到李生平日的行徑,心裡都明白了。於是,各個怒罵出聲,“這簡直是畜生不如,把老娘氣死了,居然還畏罪逃走了。”“不行,一定要把他抓回來,開祠堂行家法。”“對,對。”
李大爺爺緊皺了眉頭抬手壓了壓,等眾人都停了口,這才看向木艾,“仙夫人不是老朽不相信你所言,只是,事關一個人的名聲,老朽還是要慎重一些。”說完,極威嚴的說道,“平日,在他四嬸身邊伺候的人呢?”
小花兒和徐嬸趕緊擠到前面,低頭跪下了。
李大爺爺,問道,“老太太出事前,你們誰在跟前伺候了?”
徐嬸連忙搶著答道,“我這兩日不小心惹了風寒,老太太心慈,允了我早早回房歇著。所以,我半點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老爺子點點頭,雙目炯炯瞪向小花兒,小花兒被嚇得連連磕頭,“不關我事,不關我事,我就是好奇仙夫人為啥大晚上孤身過來見老夫人,想要聽聽牆角。結果還沒聽上幾句,仙夫人就走了,後來老夫人讓我把老爺叫來,她們就在房裡吵了起來,好像說什麼賭債,什麼婚事。後來就聽見裡面哐當一聲,別的我就不知道了,真不知道了。”
李大爺爺和眾人看她嚇得渾身如篩糠一般,猜想她沒有說謊,心裡就信了老太太的死一定和李生有關。
但是李大爺爺還是問了一句,“什麼賭債,難道生子因為賭債把他四嬸氣得這般不成?”這話聽著是問小花兒,但實際上去是問木艾的。
木艾抬眼看了看四周,說道,“本來這事算是奶奶的家醜,我不想當著她老人家的面說出來,但是,為了能讓諸位鄉親解解心疑,我說不得只好冒犯了。李生是因為賭錢,欠了東山外莫家灣金家的銀子,所以,要把栓栓嫁過去還債。我獨自過來就是為了和奶奶商量先幫李生還上賭債,否則栓栓這輩子就毀了。沒想到,我前腳避嫌回了院子,後腳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她剛一說完,眾人就哄聲一片,這李生簡直太出格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他一走多年,好不容易回來,就要拿女兒抵賭債,簡直就是畜生不如啊。李家村里民風淳樸,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所以,眾人無不氣憤,再也沒有半點疑慮。
木艾喚了郭淮過來,吩咐他回去取了二百兩銀過來,雙手捧給連富,輕輕施了一禮說道,“這是二百兩銀,還請村長和眾位鄉親多受累了。”
連富連忙避開,說道,“仙夫人放心,這喪事交給我們就是了。”
李大爺爺也說道,“這李生如此不孝,堅決不能姑息。也要分出些人手去把他抓回來。”
其餘幾位族老也連聲附和,要說老人最怕什麼,最怕就是兒女不孝,老了沒有依靠。李生這樣的不孝之人,如果不狠狠懲治,將來村子裡的年輕人如果跟著學壞了,豈不是又要生出幾日這樣的慘事來?
連富也是個辦事利落的,立刻開始指派人手,哪些人進城採買物品,哪些人負責在院裡搭靈棚等等,事情瑣屑繁雜,但是他卻遊刃有餘,顯然是做過很多次的。
李大*奶那邊也同村西的李二奶奶還有幾個年歲相當的老太太一起,在老太太屋子角落的烏木柜子里找出了一隻一尺見方的小箱子,上面雕了一隻盤旋的巨蛇。這是百花國里的習俗,每位老人到了五十周歲這年,不管家裡富裕還是貧窮,都要儘量置辦一套好的妝老衣衫放在木箱子裡保存,而箱子蓋上雕的團案就是老人的生肖。等到老人歸天之時,才能把箱子打開,拿出衣衫妝扮上。
老太太原本因為窮困,給自己置辦的是一套醬色粗棉布的衣裙,後來因為木艾孝順,給銀子不說,上好的布料也成匹的送過來,老太太就親手給自己fèng了一套團花錦緞的。此時,一陣忙碌過後,老太太的衣裙換好了,頭髮梳齊整了,也插上了赤金的簪子,帶上了絞絲銀鐲子,那麼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面容平靜安詳,好似已經放下了所有悲喜,超脫世外一樣。
於是,栓栓和木艾哭的更厲害了。幾個老太太也都扭過頭抹了眼淚。
因為要等天亮棺槨之類才能到,所以,春分幾人請了李大*奶等到廂房歇息,只留了木艾姐妹倆守在老太太的床邊。徐嬸和小花兒都臉上都有些訕訕的,時不時跟著掉幾滴眼淚,不知道是真的在哭老太太,還是在為自己的將來擔憂。
木艾想起她們剛才急於脫罪的樣子,有些心煩,打發他們去院子裡守著。
這樣,姐妹倆哭一陣,停一陣,一直守到天亮,王老爺子風塵僕僕的進了院子,大老遠的就喊道,“李家妹子真沒了嗎,我不是說過,她的病不能生氣嗎?”
說著已經進了屋子,都不顧不上和木艾說話,就上前探看老太太,結果越看越心疑,伸手搬起老太太,在她的後頸處按了按,然後一掌驟然拍到老太太背上,原本已經閉合的嘴卻張開了,噴出兩粒小小的豆子來。
王老爺子只看了一眼,就嘆了氣,慢慢地放下老太太的屍身,然後,怒道,“老太太本來身子就不好,平日裡不好好調養也罷了,怎麼還讓她受這樣的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