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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影衛來報,銳王妃被禁足。一查原因,竟是前幾日,銳王似是同銳王妃在書房大吵了一架,似乎是因為銳王接待的一個貴客而引起的。而那一日,也正是皇后出宮回公孫家的日子,據影衛來報,皇后回到公孫家時,晚上曾有幾個時辰,突然間便失去了皇后的消息。只不過,後來皇后又回來了,只說一個人在外面隨意的走了走。
當時,他並未在意,現在將這些零末的線索聯繫起來。再加上曾經他對銳王與皇后的一些猜測,一瞬間,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原本只是一顆剛萌芽的種子,此時仿佛只是瞬間便長成了參天大樹。
長久以來的疑慮盤旋在他的心中,一直以來,他都不想,也不願去相信。那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那是他從小便帶在身邊悉心教導,最信任的親兄弟;那是與他並肩作戰,一路輔佐他登上皇位的大功臣。
他不相信他會背叛他,不想去懷疑他的忠心。可現在,卻似乎由不得他不信。
一個倒勾,收筆,寫完了最後一個字。他放下筆,道:“傳銳王爺見駕!”
“是!”
納蘭辰逸進來時,納蘭無極正悠閒得喝茶,此時所有的情緒斂盡。
“臣弟參見皇兄。”
納蘭無極連忙起身,扶起納蘭辰逸。
“辰逸不必多禮!”
兩人各自落座,納蘭無極又道:“前幾日,銳王府突遭毒蟲攻擊,府內現在可有安排妥當?”
“是臣弟疏忽!死了些下人,府內現已經重新修葺,其他沒有大礙。”
納蘭無極點頭,道:“此事與納蘭容止和沈清微脫不了干係,你要小心!”
“臣弟明白!”
納蘭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又道:“據影衛來報,當時那些毒蟲原本是衝著容王府去的,後來才轉向銳王府。你可有查一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納蘭辰逸抬眸,目光快速的掃過納蘭無極,確定他的神色並沒有異樣,方道:“臣弟派人去查過,卻沒有找到確切的證據。臣弟以為這只是容王自導自演的一齣戲,只為神化容王府,為他日後名正言順謀反作鋪墊。”
原本這件事他不必遮遮掩掩,原是他想要納蘭容止死,所以讓精通盅術的雲淺碧,操控了那些毒蟲。雲淺碧一直以來就是他的人,是他埋著極深的一顆棋。可他若向納蘭無極坦白,納蘭無極一定會對那個精通盅術的人好奇。這樣一來,勢必要牽出雲淺碧。如此,納蘭無極一定會因為雲淺碧的某些舉動,而懷疑他。而且雲淺碧,他還有用,此時不能棄。
納蘭無極微一怔,臉上不動聲色,心思卻已是千迴百轉。
納蘭辰逸在撒謊!
雖然聽上去,納蘭辰逸的話似乎天衣無fèng,實則不然。若這一局,自始至終都是納蘭容止自導自演的。那麼最開始毒蟲不會衝著容王府去,而該衝著皇城來。有什麼比拯救皇城更轟動的呢?所以很明顯,最開始操縱那些毒蟲的另有其人,現在看來無疑是納蘭辰逸不假。
那麼他有這樣的能耐為什麼要瞞著他?他想除掉納蘭容止為什麼又不敢讓他知道?
“辰逸所言有理!”他嘆了一口氣,“這納蘭容止如此是越發難對付了。加上太子對他又……朕實在是憂心,這納蘭家的江山……若太子當真不堪重任,朕還能立誰為新君?”
納蘭辰逸一怔,只垂眸沉思。
看來皇兄並非沒有廢太子之心,只是如今並沒有比太子出色的皇子。也就是說,只要好好謀劃,納蘭驚睿還是有可能明正言順的繼承太子之位的。
“辰逸?”
納蘭無極見納蘭辰逸一直不說話,催促道。
“皇兄,你剛才說什麼?”
納蘭辰逸回過神來,道。
“你覺得若朕當真廢除太子,可以立誰為新君?”
納蘭無極沒有再追究納蘭辰逸的失神,而是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臣弟以為可以立睿兒。睿兒是正宮娘娘所生,一來明正言順,二來背後也有公孫家的支持。睿兒與驚天又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驚天極重親情,所以他就算不做太子,也會很好的輔佐睿兒。睿兒現在雖有些調皮,但年紀尚小,只要皇兄多加引導,他日必成大器。”
這些話若是以往的納蘭辰逸,他一定會三思而後行。只是今日,他有些急切。畢竟這一刻,他等待的太久,他也為此也隱忍的太久。所以當納蘭無極尋問他的意見時,他失了往日的沉穩。因為他太想抓住這個機會,絕不能失去這次的機會。
“容朕再想一想!”
待納蘭辰逸離開之後,納蘭無極的臉色瞬間變沉,果然選的是睿兒!
辰逸,你終究是令朕失望了!
……
二皇子府。
納蘭驚羽設宴葉慕,納蘭驚珩作陪。
說起這設宴一事,還是納蘭驚珩提議的。納蘭驚羽常駐軍中,所以在府里的時間極少。這次因為葉慕回京,他才從軍中回來。他天生好戰,雖然常年在外帶兵,可這幾年扶桑以及周邊鄰國都很平靜,從未有過大的戰事。可葉慕不同,她經歷的戰役不說一千,也有幾百場。所以他回來主要想向葉慕討教一番,學學實戰經驗。
而納蘭驚珩一直想要拉攏納蘭驚羽,這個節骨眼上更甚。說起來,這兩兄弟其實倒也沒什麼間隙,只是納蘭驚羽很少在京中,才會疏遠了些。所以這一段日子,納蘭驚珩跑三皇子府跑得特勤快。一來二去的,兩人因此親厚了不少。納蘭驚羽幾次談到仰慕葉將軍的英勇,於是納蘭驚珩提議,不如將葉慕請到府中,把酒言歡。
所謂英雄惜英雄,納蘭驚羽立馬便給葉慕送去了請帖,於是便有了這場酒宴。
席間一共只有四人,納蘭驚羽,納蘭驚珩,葉慕,還有東軍參將蘇武。
原本納蘭驚珩並沒有邀請蘇武,只蘇武不知道從哪裡知道自家將軍要宴請葉慕將軍一事,硬是軟磨硬泡也要來赴宴。蘇武仰慕葉慕,這是東軍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如今雖然葉慕是一介女兒身,但也絲毫不影響他崇拜偶像。納蘭驚羽素來是個體恤下士的,便也就同意了蘇武的請求。
四人中,除了納蘭驚珩,都是在軍營中長大的。豪慡是軍人的特徵,酒過三旬,蘇武便建議伺候用飯的丫環退下,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提議正中葉慕下懷,圍著一桌子的下人,她確實吃不習慣。所以他最是討厭赴宴,每逢宴會,她通常是吃不飽飯的。
納蘭驚羽自然也留意到了葉慕的不自在,一聲令下,揮退左右,道:“葉將軍,這是私宴,沒那麼多規矩。你不必拘禮,可開懷暢飲,只要盡興,凡事不可為。”
蘇武也是一個粗漢子,有了自家將軍的這一番話,他也便有了底氣。放下筷子,直接用手抓起一隻雞腿開始啃。
“大口吃肉就是慡!”
納蘭驚珩和納蘭驚羽皆是一怔,這兩人都是身份高貴的皇子,自小就養成的修養,自然不允許他們出現這樣粗鄙的行為。有些不忍直視的各自拿起筷子,低頭吃菜。
一瞬間,席間的氣氛有些怪異。
葉慕看了看兩位皇子的神色,又看了看神色突然一僵的蘇武。她哈哈大笑,然後也學著蘇武樣子,用手抓起一隻雞腿啃起,邊吃邊讚不絕口的道:“他娘的!大口吃肉真慡!”
蘇武似是找到了知音,臉上滿是憨厚的笑容,高興的問道:“將軍也喜歡這麼吃?”
葉慕將油膩的手往身上擦了擦,然後拍了拍下首蘇武的肩膀。
“老子是個粗人!打仗的時候,有頓飽的吃就不錯了。通常都是飯一來,就一頓哄搶。吃得慢一些,就全被那些兔崽子搶光了。要是老子也像二殿下和三殿下這麼斯文的吃,那群兔崽子怕是連湯都不給老子留。”
聲落,兩人仿佛比賽一般,低頭啃起雞腿來。
“葉將軍身為一軍之帥,也同士兵們一起用飯嗎?”
納蘭驚珩雖然沒在軍營里呆過,但是軍營里的規矩卻也是知道的,此時不禁驚訝的問道。
葉慕又啃了一大口雞肉,鼓著腮幫子道:“邊關的日子清苦,戰士都不容易。他們都是隨著我一路征戰,出生入死的兄弟。自然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而且我十歲便隨父親參軍,那時還是一個小士兵,自然更了解低層戰士的苦。別說同士兵們一起吃飯,老子還和他們睡一個床鋪……”
“咳!”
“咳!”
“咳!”
三聲輕咳聲同時響起。
這會連蘇武都無法再淡定了,葉將軍您是女人啊!
葉慕這才頓覺失言,訕訕的笑,“失言,失言!”還伸出油膩膩的手抽了自個兒兩耳光,“讓你胡說!”
“葉將軍幗國不讓鬚眉,本殿下敬你!”
納蘭驚羽雙手舉杯,朝著葉慕一揖,一口飲盡杯中的酒。
同為將軍,今日之前,納蘭驚羽只是仰慕葉慕的用兵之神;今日之後,他便是真正打心底里佩服葉慕這個女將軍。幗國不讓鬚眉,誰說女子不如男。這樣的奇女子,這樣的女將軍,讓作為男人的他都汗顏。
“葉將軍實為奇中豪傑,本殿下也敬你!”
納蘭驚珩也舉起酒杯,雙手一揖,然後一干而盡。
葉慕也極豪慡,別人敬她一杯,她就喝一杯。此時正舉起酒杯,才發現杯中沒有酒,正欲倒酒時。
蘇武已經提著他桌前的酒壺幫她倒了一杯,“為將軍斟酒,是卑職的榮幸。”
葉慕也不矯情,直接一飲而盡。
蘇武又給葉慕倒了一杯酒,然後舉起酒杯,道:“卑職今日托兩位殿下的福,也敬葉將軍一杯!”
“好!”
葉慕依舊一口飲盡。
而納蘭驚珩見葉慕有些不穩的坐下,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拿著筷子的手緊了緊,然後給自己夾了一塊魚,索然無味的吃了起來。
此時席間菜也吃得七七八八,納蘭驚羽招手令人撤了殘羹,換新菜。
一個丫環在撤盤子時,不小心將納蘭驚珩桌前的酒壺打翻了,嚇得連忙跪下來,道:“奴婢該死!請殿下責罰。”
納蘭驚珩素來溫潤,此時也不是什麼大事,自然不會追究。
“起來!給本殿下換一壺酒來!”
“謝殿下!”
很快,那名丫環便給納蘭驚珩換了一壺酒。
席間菜色已換新,葉慕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舉道:“葉慕敬在座的各位一杯,多謝盛情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