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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到底是什麼?你告訴老奴,好不好?”
林嬤嬤被嚇壞了,一邊哭,一邊去搖公孫慕青。
公孫慕青的臉上亦沒有什麼表情,淡淡的答道:“嬤嬤,我沒事。你不必擔心!我只是想要靜靜的想一些事情而已。”
“王爺瞢了!”
林嬤嬤見到如此平靜,以為她沒有聽清楚自己的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公孫慕青臉上依舊很平靜,沒有任何的起伏。
“我知道。哭有什麼用?你縱使哭得肝腸寸斷,大哥也不會回來了。”
“主子,老奴知道你心裡難受。你哭出來,哭出來就會好些的。你這麼憋著,遲早得憋出病來。”
林嬤嬤握著公孫慕青的手,心疼的道。
公孫慕青搖頭,“我的眼淚要留著日後為大哥報仇之後,親自到大哥的墓前去哭。”
“對!有力氣哭,不如想如何報仇?”
突然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公孫慕青和林嬤嬤同時抬頭看向門口。
只見納蘭辰逸一身白衣走了進來。
他在公孫慕青的對面坐下,然後看了看林嬤嬤。林嬤嬤看了看公孫慕青,公孫慕青對著她點了點頭。她才起身,往外走,順手關上了門。
“皇嫂,可是想報仇?”
納蘭辰逸直接開門見山。
公孫慕青冷淡的道:“十弟,待如何?”
“扶持睿兒做皇帝,我為攝政王,我保你公孫一族鼎盛如初。”
公孫慕青冷冷的一笑,“十弟莫要誆我!若我道公孫家欲與秦家不死不休呢?十弟,該如何?”
納蘭辰逸知道公孫慕青已經知道了他與秦凝雪的關係,知道她與秦凝雪的恩怨。只在他看來,那些兒女情長,自然比不得國家大業。
“皇嫂是聰明人,該知道以大局為重。”
“十弟請回!”
公孫慕青站起來,往裡屋裡走去。
“皇嫂。”納蘭辰逸不想公孫慕青竟就這樣拒絕了他,“難道你真的要棄公孫家於不顧嗎?要眼睜睜的看著公孫家敗落嗎?”
“十弟,”公孫慕青腳步一頓,轉身過又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十弟,日後你我之間再無恩義。納蘭無極被秦凝雪那個賤人迷昏了頭,我可沒有。秦凝雪當年能為你拋夫棄子,今日又怎麼會甘心去服侍納蘭無極?公孫家會遭難,秦凝雪在背後怕是使了不少手段吧?秦凝雪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麼?她也就能騙騙納蘭無極那個傻子,那些權謀之術,是你在背後為他出謀劃策吧?殺我親人,毀我家族,你就是這樣還我當年之恩的嗎?”
納蘭辰逸一震,驚訝於公孫慕青的聰明。
是啊!她一直如此玲瓏剔透,不似秦凝雪單純。
“皇嫂,我亦有我的苦衷,但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
“銳王請回吧!冷宮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公孫慕青轉身欲走。
納蘭辰逸卻急切的拉住了她的手,“慕青。”
公孫慕青全身一僵,立刻甩開了納蘭辰逸的手,冷聲道:“銳王請自重!”
納蘭辰逸看著自己落空的手,苦澀的一笑。
“皇嫂,對我向來絕情。”
公孫慕青鳳眸一寒,一耳光甩在納蘭辰逸的臉上。
“滾!”她怒視著納蘭辰逸,“你以為我是秦凝雪那個水性揚花的女人嗎?又想故技重演嗎?我公孫慕青縱使失去所有,也還有尊嚴和驕傲。”
聲落,便轉身氣沖沖的走了進去,留下納蘭辰逸一人呆愣在原地。
納蘭辰逸看著公孫慕青離去的背影,淡淡的笑開,喃喃自語道:“若我說不是故技重演,是我的真心,是我藏了幾十年的真心,你信麼?”
……
又是三日後,扶桑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據說是楚皇后連日來心情鬱抑,納蘭無極想盡各種法子,都無法逗她一笑。最後因為她無意說起,從未上過戰場,從未見過真正的戰爭場面。納蘭無極竟點燃了烽火,頓時金陵城所有將士聚齊,進入備戰階段。
烽火起,站在皇城上,可以看到軍隊如長龍般聚齊,戰鼓宣天,震天響地。而連日來鬱抑的楚皇后,終於一展笑顏。
而後一連三日,烽火時不時會被點燃,只為搏美人一笑。
將士叫苦連天,百姓怨聲載道。
納蘭無極這個皇帝終於在失去民心,臣心之後,連同軍心也一併失去。
……
隨即容王府在一天夜裡,被大批刺客圍攻。
經過一夜血戰,容王府折損數十名暗衛,容王輕傷,全殲刺客。
後經審問,這批刺客竟是公孫家的青龍衛令,是由公孫慕青派去刺殺納蘭容止的。
容王上報皇上,請求嚴懲真兇,而公孫慕青對此供認不諱。
納蘭無極本欲下旨直接處死公孫慕青,可容王卻要求將公孫慕青交給他自行處理。據容王所言,公孫慕青往日欠他頗多,所以僅是死難以消除他的心頭之恨。死對於公孫慕青來說,反而是解脫,所以他要慢慢折磨她。
對於容王的要求,原本楚皇后是不同意的,可納蘭無極卻第一次違背了秦凝雪的意願,交公孫慕青交給了容王。納蘭無極對於納蘭容止的話,毫不懷疑。因為公孫慕青確實是自小就頻頻向納蘭容止下殺手,所以這一次納蘭容止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公孫慕青同他幾十年夫妻,他能坐上皇位,亦有公孫慕青的一份功勞。他雖然不喜歡公孫慕青,可是要他對她下殺手,他還是有些不忍下手的,所以乾脆交給納蘭容止去處理,來個眼不見,心為淨。
至於容王到底如何處置了公孫慕青,卻再也沒了後文。
而納蘭辰逸一收到消息,便造訪了容王府。
“納蘭容止,你欲待公孫慕青,如何?”
納蘭辰逸似是十分急切,也十分的著急。一進門,就慌慌張張的問道,失了往日的冷靜和沉穩。
所謂十年風水輪流轉,當日他為沈清微著急的找上納蘭辰逸,今日納蘭辰逸又為公孫慕著急的找上他。彼時,納蘭辰逸不慌不忙,今日,終於輪到他不慌不忙了。
“銳王,真是好生奇怪!視自己的親生兒子如糙芥,卻將別人的兒子當成珍寶。將自己的妻子送去伺候皇帝,倒是關心起前皇后來了。”
納蘭辰逸臉色一僵,目光蹙寒。
“納蘭容止,你若敢動她一分,我便讓沈清微昏迷一輩子。”
“銳王,現在可是體會到我當日的滋味了麼?”納蘭容止笑,“嘖嘖!原來銳王果真深愛著前皇后呢。”
“住嘴!”納蘭辰逸今日似乎分外的急躁,“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納蘭容止冷笑,“你既然對我的女人下毒,那麼禮尚往來,我自然得請你的女人到我府上坐坐客。況且是你的女人自己送上門來的麼?我焉有不款待的道理?”
“你……”
納蘭辰逸氣得直發抖。
“我怎麼了?”納蘭容止卻依舊在笑,“放心!我暫時不會對她怎麼樣。只要銳王信守誠諾,她自然會安全;若銳王敢玩什麼花招,或者我的女人傷了一分,我必從她身上討回十分。”
“好!”納蘭辰逸答得咬牙切齒,“納蘭驚天可有消息?”
“暫時沒有。”納蘭容止端起茶杯,淺茗了一口茶,又道:“暗夜令我已經給了你,你可以隨意調動我暗夜樓的勢力。你不但派了暗夜樓的人去查,你手下的侍衛也在查。有消息與否,你自己心知肚知,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納蘭辰逸冷哼一聲,“你倒是知道一清二楚。”
納蘭容止挑眉,“自然,我若不謹慎些,說不準哪一天這小命就玩完了。”
納蘭辰逸起身,“你知道就好,你剛才威脅我的話,我也同樣還給你。若你敢玩什麼花招,沈清微將會死得很慘。”
“放心!在我這裡,清微的命比什麼都重要,甚至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
……
幾日之後,納蘭無極突然病倒,病情來勢洶洶,藥石無醫。
朝中大臣們集體上奏,請求太子早日登基。
於是有這樣一群恨不得自己早死的臣子,納蘭無極的病情又加重了一分,
納蘭無極已經許久不上早朝了,所有奏摺都是納蘭驚睿在處理。
在大臣們連續三日提及希望太子早日登基之事時,納蘭驚睿也終於表了態。因為他年紀尚輕,短時期同還難以擔當大任。所以他希望能請得流落在民間的納蘭辰逸為攝政王,輔佐他。
對此群臣除了中立派,不發表意見,其餘大臣都表示毫無異議,文臣以蘇寒為首,武將以上官遠為首,上奏要求為納蘭辰逸翻案。這是扶桑史上僅有的幾次,文臣和武將統一戰線的事件之一。
現在可謂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群臣進諫,太子登基,明正言順,只差傳國玉璽。
而帝寢殿內,卻又是另一番光景。
納蘭無極自從病倒之後,人雖然清醒,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已經到了失禁的地步。
聽說納蘭無極這病極其怪異,不會馬上致死,卻是痛苦無比的。從內臟開始腐爛,由內而外,直至成為一灘血水,才會咽下最後一口氣。更可怕的,這病會傳染。若被感染,必死無疑。
所以此時的帝寢殿已經被列為重災區,除了一些不得不來伺候納蘭無極的太監和宮女,所有嬪妃,包括最受寵愛的楚皇后亦對帝寢殿敬而遠之。
納蘭無極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著床頂。他知道這些天每日皆有臣子來殿外求見,只是他卻不願見他們。更何況,他現在這個樣子,又如何能見人呢?
一名宮女端著臉盆走了過來,垂著頭道:“皇上,請容奴婢為您擦身。”
“嗯。”
納蘭無極未動,目光依舊盯著床頂。
那名宮女將臉盆放在一旁,將帕子浸入水中,然後再擰乾水,開始仔細的為納蘭無極擦身。她的動作很輕,眼神很專注,擦拭他下體的時候,也不似其他宮女手忙腳亂,動作依舊輕緩。
納蘭無極目光一轉,看向眼前這個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宮女。這手藝,這雙眼睛,他有些印象。
“怎麼又是你?”
因為這個宮女的手藝極好,每次不管是給他擦身,還是餵他吃飯……都讓他感覺十分舒服,感覺她似乎對他極其熟悉一樣。而且這個宮女有一雙同皇后很像的鳳眸,雖然他不喜歡皇后,可是與皇后做了幾十年的夫妻,對她自己也是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