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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嘴巴動了動,卻沒有出聲,只是扶著樹幹緩緩直起身子。
風鸞這才發現,他和樹是連起來的。
……或者說,他就是樹。
只見男子由腰以下盡數沒入樹幹之中,而隨著他起身,樹上楹花越發燦爛。
龍女驚訝:「你是樹妖?」
男子也沒想過隱瞞,只管點頭,低聲道:「此處兇險,還請幾位速速離開才好。」
幽霄是為了守護靈珠而來,自然不會輕易放棄,便問:「你既然是此島上的樹木,或許知道這些魔氣是從何處而來。」
男子微微低頭,原本就蒼白的嘴唇越發沒有血色,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你們能夠對付魔氣?」
幽霄頷首:「這是自然。」
「準備怎麼做?」
「降妖除魔,本就是修士本分。」
此話一出,男子的表情越發蒼白,身子也越來越緊貼樹幹。
他的手往後探去,似乎想要去摸楹花。
可在那之前,紅綢已經緊緊纏在了他的手腕上。
這讓男子表情頓變,想要用另一隻手去撤掉紅綢,結果就發現自己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他只能順著綢子看過去,便看到了正緊握綢緞另一端的紅衣女修。
風鸞一直沒有過多言語,直到現在才終於開了口:「你不是尋常樹妖。」
一直表現的虛弱怯懦的男子終於變了臉色,拔高了聲調,藉此掩飾自己的驚慌:「你莫要憑空污人清白……」
風鸞不理會他說什麼,直接道:「島上魔氣密布,無論是什麼都很難生存,一路行來,枯樹斷枝無數,只有你依然存著翠色,足見這些魔氣並不能干擾你分毫。」
男子咬緊牙關:「你覺得我入了魔?」
風鸞語氣依舊:「你不是魔物,身上也沒有怨氣糾纏,恰恰相反,我能看到你有運道纏繞,想來是行過善舉,心存善念。」
楹花妖趕忙道:「既如此,仙子又為何要抓我?」
龍女也頗為不解,小聲提醒:「師姐,他要是好的,你我還是不要輕易傷害才是,天道可能沒空去管尋常的修士,可對飛升之後的神仙要求極高,一不留神就可能被雷劈呢。」
風鸞淡淡回道:「我沒想過要傷他。」
「那你這是……」
「既然魔氣對他寬恕,想來其中定有緣故,既然他不說,那索性就想法子讓背後根源自己現身才好。」
說著,風鸞緊了緊紅綢。
她力道掌握得極好,雖不疼不癢,但卻讓男子被扯得探出了身子,有些不舒服地悶哼一聲。
然後就聽風鸞道:「事出突然,要是貿然行事恐怕會傷了靈珠,與其花費時間去尋找異處,倒不如讓異處主動來尋找我們。」說著,她看向了男子,「若你為我們指路,倒是能省去諸多麻煩。」
楹花妖咬著牙,依然不肯低頭,聲音似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這根本不是正道所為。」
風鸞輕笑:「我也從未標榜過自己是名門正派。」
幽霄忙小聲道:「師姐,雲清宗是最正派不過的了,我們不是一向以降妖除魔為己任嗎?」
風鸞頭也不回:「那現在不是了,我們宗門裡就數妖精最多。」
幽霄:……啊?
而就在此時,突然一道勁風撲面而來。
但這對幾人都構不成什麼傷害,風鸞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管看向了怪風來處。
很快便瞧見有個身影快速靠近。
對方並未直接襲向幾人,而是撲向了楹花樹。
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掌從濃濃的黑霧中探出,一把抓住了楹花妖的手腕,並且想要去扯斷那上面的紅綢。
可剛一碰到綢子,便有紅色火焰陡然亮起,火蛇直接順著指尖往手臂上攀!
「嘶……」
一聲不清不住的驚呼後,那隻手鬆開了紅綢,想要縮回去。
風鸞卻直接將紅綢從楹花妖手上解開,直奔黑影而去。
龍女忙問:「那是何物?」
風鸞頭也沒回:「是什麼不知道,但會被法器灼燒的就只有魔物……你作什麼?」
只見剛剛還想盡辦法擺脫桎梏的楹花妖此時卻主動抓住了紅綢,一隻手握不住,就用兩隻手,甚至驅使著楹花樹的枝幹一起想要纏住紅綢,哪怕手上用力到攥出了血也不鬆開,擺明了是不讓風鸞抓出黑霧中的人。
風鸞一看,便知自己剛剛猜得不錯,樹妖果然認識島上的魔物。
而紅綢作為風鸞最貼身的法器,自然不會被輕易阻攔。
它很靈巧地扭了幾下,便從樹妖的指縫中溜了出來。
正準備鑽入黑屋去抓人,卻沒想到那人竟是主動現身。
只見一雙白皙手臂再次分開濃霧,一個窈窕身影緩緩脫身而出。
最引人矚目的便是她身上的青粲色衣裙,還有鬢間簪著的玉色髮簪。
最終,落在了她的臉上。
風鸞定定地瞧著對方,一雙鳳目驟然睜大,抓著紅綢的手也猛地一緊。
龍女原本護著幽霄,並未去管來者何人。
結果發現周圍陷入了奇怪的沉默,她才昂頭去看。
只一眼,龍女就倒吸了一口冷氣,只因為這張臉實在太過眼熟。
最終,還是幽霄開了口,語氣頗有幾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