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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就聽風皓塵道:「鸞兒,你不同,你與所有的道修都不同,你會置之死地而後生,你會成為我的希望。」
這句話,他說的很輕,但語氣卻很鄭重。
風鸞聽清了,卻沒有聽懂。
其實她以前便疑惑過,為何爹爹那樣篤定自己可以出關,以至於將緊要的靈心玉、羅盤等等都專門留給了自己?
只是因為靈心玉的占卜之法麼……
風鸞還想問,可風皓塵已經施法讓她躺下,隨後便蓋了棺。
隔著厚重的寒冰,風鸞睜大眼睛,卻只能看到風皓塵模糊的身影。
但那人捂著嘴依然從指縫裡流出來的鮮血卻格外刺眼。
風鸞用手握成拳頭敲著冰棺,想要出去,想要去看看自家爹爹,可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風皓塵很快便離開,重重的落下了洞口界石。
很快,洞穴內只留下一片靜謐。
風鸞本以為按著之前太虛明鏡的做法,它會將自己拉到下一個時間點。
卻沒想到這次對方竟是讓她呆在棺內,半點沒有加快進度的意思。
風鸞就這樣躺了一天兩天,一年兩年。
終於,再一次完整地經歷了再一次的金丹碎裂。
內府瞬間被傷得破爛不堪,沒有了金丹束縛的火系靈力噴涌而出,瞬間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頃刻間,風鸞覺得有些麻木。
然後便是鋪天蓋地的疼痛。
哪怕經歷過一次,可依然被刺激到靈魂都要出竅。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每個毛孔都在滲出血液,能真切地體會到每根骨頭都在寸寸斷裂。
僅僅是金丹期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住這樣劇烈的崩潰,若沒有冰棺鎮著,只怕連腦子都要被嚼爛。
鮮血侵染了冰棺,也將原本淺淺的圖騰染紅。
那圖騰開始發光,風鸞看了一眼,只覺得眼熟。
好像……和唯一化形劍靈月白額間的那個很相似……
但很快她就不再有精力去關注這些了。
風鸞原本柔美纖細的手掌已經因為失去鮮血而干如枯木,用力地在棺內抓撓,留下了道道血痕,額頭的青筋好似乾涸土地上的道道裂紋,身子劇烈抖動,嘴裡不受控制的發出刺耳尖叫,嗓音就像是被砂紙擦過一般粗糲。
摧心剖肝,不過如此。
而原本被擺在一旁的夕華劍突然抖動起來。
他飄向了風鸞,結果被劇痛折磨的女修一揮手就把他打開,重重砸在了棺底。
可飛劍鍥而不捨,依然往風鸞那裡靠,劍柄緊緊地貼在了她的臉上,無論怎麼打都不肯走。
終於,風鸞的血流幹了,身子已經疼到麻木,她的肉體跟著停止。
她的腦袋一片混沌。
太長久的摧殘讓她已經模糊了真實和幻境。
死一般的寂靜中,突然有個聲音響起:
「求求你,不要死,別丟下我,我怕……」
風鸞並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反應,直到這話重複了十數遍之後,她才鈍鈍的意識到——
她的飛劍,開口了。
這是夕華劍第一次說話。
輕輕的,顫顫的,尾音綿長,就像是在撒嬌。
與那個總是唧唧喳喳說自己是系統的語氣一模一樣。
這是她的劍靈。
只屬於她的劍靈。
相依為命,死生與共。
但這一刻,風鸞卻什麼都做不了。
過長的折磨,碎掉的金丹,重新復甦的回憶,讓她早就已經模糊了幻境和現實的界限。
此時的風鸞只覺得自己要死了,不單單是肉身,連她的靈魂都開始枯竭。
她的劍靈在求她不要死。
可她卻給不出任何保證。
甚至,都沒能親眼看看她的劍靈……
這一刻,風鸞聽到了有什麼東西墜落在冰棺之內。
叮噹一聲,很是清脆。
她伸手去摸,結果摸到了幾粒渾圓的冰珠。
是血被凍凝了嗎?
不,不是,自己的血早就流幹了。
黑暗中,她顫著指尖,輕輕的觸碰面頰,便摸倒了滿手濕潤。
……是她的眼淚。
她終於會哭了,就像是一個正常的女孩子那樣。
但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用盡了全部力氣抱著她的飛劍,感覺到飛劍輕顫,風鸞輕輕開口,在冰棺內似有迴響:「抱歉,我,留不住,你,回劍冢……」
還沒說完,劍靈就大叫:「不,我不去!」
他的反抗很激烈,不僅僅是聲音,劍身上透出來的靈氣也在告訴風鸞他的堅決。
生怕自己表達的不夠堅定,他直接將劍柄貼在了風鸞的頸窩,一遍遍重複:「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主人,我的誕生就是為了你,你是我的全部意義,我能去哪裡?我哪裡都不想去。」
風鸞又聽到了冰珠落下的聲音,可她已經無暇去查看了。
想要抱緊飛劍,可她實在沒有氣力,只能努力用不再飽滿的臉頰貼著他,聲音輕的像是能被風吹走似的:「可我,就,要死了。」
劍靈不再說話,隱隱有嗚咽之聲。
後來,嗚咽聲沒了。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劍靈的聲音再次響起:「有人說能救你,只要我答應他的條件,幫他做事,他就能救你了,只是他讓我做的事好難,要學好多東西,還要寫那個什麼代碼……主人主人,你會等我回來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