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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從未發覺自己對過去的記憶竟是有諸多模糊不清。
作為修士,本就該眼目聰明,記憶也超過常人。
能抹掉他們的記憶的,從來不會是時光。
而就在風鸞蹙眉時,風皓塵已經笑道:「此種光芒該是神兵才會有的,鸞兒不如想想,要給它起個什麼名字?」
風鸞不知如何作答。
當時,她說了什麼?完全不記得了……
可就在此時,風鸞的嘴唇輕啟,完全不受她控制的說道:「我想好了。」
風皓塵好奇:「哦?叫什麼?」
而風鸞也很好奇自己會說什麼。
然後就聽稚嫩的聲音道:「叫劍劍!」
風皓塵:……
風鸞:……
沉默片刻後,風皓塵面露無奈:「這個不行,換一個。」
稚嫩聲音再次響起:「那,叫飛飛!」
風皓塵:……
風鸞:嗯,不愧是我。
就在此時,神兵終出世。
道道金光掩蓋不住劍身上的寒鋒,緩緩從鑄劍台上升起,折射出了琉璃一般的光華,甚至比遠處的夕陽晚霞還要奪目。
風鸞盯著瞧,即使沒有握在手中,他依然認出,那是她的飛劍,她的……
「夕華。」
風皓塵微微一愣:「叫它夕華劍嗎?」
風鸞則是聽到自己脆聲回道:「不,他是我的劍,更是我的朋友,劍是沒有名字的,可朋友有名字,夕華是我喊他的,也只有我能叫。」
這話聽起來有點繞,但是風皓塵和長大後的風鸞都聽懂了。
此劍為劍,並無名姓。
但她將夕華當成陪在身邊的夥伴,那麼他就是有名字的。
無論是大風鸞還是小風鸞,都覺得此時理所應當。
倒是風皓塵失笑道:「劍修那樣多,可第一眼就相中了飛劍,還這樣喜歡的,你還是頭一個。」
小風鸞只當是誇讚,面上不顯,但還是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又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天色已暗,夕華劍終於從鑄劍台上飛掠而下,悄然靠近了風鸞。
此時的女修還是個半大孩子,個子不高,胳膊也細,要雙手並用才能握住劍柄。
饒是如此,她依然對飛劍愛不釋手。
但就在她試著將靈力注入飛劍的時候,突然眼前一暗。
再睜眼,已躺在了床榻上。
微微抬手,便是刻骨刺痛,以及明顯纖長許多的指尖。
風鸞知道,幻境中的時間線並沒有按著原本的順序按部就班,而是大大縮短,將春秋化為須臾,轉瞬即至。
只是不知如今到了什麼時候……
就在此時,風鸞看到了梧桐木枕旁邊的帕子。
哪怕沒有觸摸,也能感覺到上面帶來的凜冽寒意。
結合著身上好似針扎一般的疼痛,很快,她便知道自己到了及笄之年。
長大些的小風鸞徹底拋棄了用慣了的桃木劍,轉而每天背著夕華刻苦修煉。
不單單是在雲巔的時候要用,哪怕是讀書,習字,甚至是躺在床榻上安睡,全都要將劍帶在身邊才安心。
此時的夕華還沒生出靈識,自然也不會講話。
不過他一出世就是玄武鐵寒冰髓鍛造的極品神兵,所以是能認主的。
在被風鸞擁住的瞬間,劍身便微微震動,以作回應。
就像系統經常做的那樣。
這讓風鸞臉上露出了笑,可僅是嘴角淺淺的弧度,就讓她覺得臉上每一處都是細細密密的疼。
她並不覺得意外。
因為就在這天,才十五歲的風鸞第一次跟著風皓塵進入了寒潭底的石室,也是第一次感覺到了如同酷刑一般的烈火焚身。
很顯然,年少的女修並未習慣疼痛,即使有沉重的鐵鏈捆綁,她也依然在掙扎中喊啞了嗓子,磨破了皮膚,就連臉面都被灼燒了個遍。
即使風皓塵準備好了上好傷藥,師尊也用治癒法術幫她傷愈,但那些烈烈的火苗就好似一根根細細密密的針,融在了血液里,鑽入了骨頭中。
小風鸞怕長輩擔心,便一直強忍著,半滴眼淚都沒掉。
一直到回了自己的房內,才在床榻上蜷縮,後頸僅僅靠著娘親送的梧桐木枕,咬著牙關呻吟出聲。
縱使現在風鸞接管了身子,依然會因為嘴角彎起這樣簡單的動作而痛入骨髓。
這讓風鸞神情微頓,輕嘆一聲,伸手拿起了枕邊的冰帕子蓋在面上,嘴裡輕聲道:「今天你是不是也被燙到了?」
飛劍不言,也沒有動靜。
可風鸞早已經習慣了和系統說話的日子,這會兒也不在意對方的沉默,只管緊緊地攬著他,自顧自道:「估計這孩子也嚇壞了,其實我小時候一直知道自己身上有火成毒,但從未這般真切的感覺到難熬,甚至接下去的百年時間裡都要習慣這樣的蝕骨之痛。」
說到這裡,仿佛從骨縫裡鑽出來的疼癢再次出現。
風鸞微微閉上眼睛,儘量把身子放平,感覺到疼痛漸消後才接著道:「其實細細想來,天生火系靈根的有很多,可像我這般需要定時祛毒的卻再沒有過,我也曾問過爹爹,可他不說,我也不願再問。」聲音微頓,她語氣放輕,「不過也要不了多久了,待大戰之後,等我入了冰棺,就再也感受不到這些難過。」